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小算盘,扯了扯嘴角:“我打开我的气,你可以无距离感受试试。”
无距离也就是……牵手?
其实从感受到别人身上的热量开始,她就想握上别人的手,看看到底和隔空感受到的有什么不同。盘云观里就这么几个人,她不敢去找哑叔,符合条件的自然只剩下方老师本人了。
不过她一直有贼心没贼胆,既然他这么说了,早就生了色心的栾芾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那我不客气了。”色胆一壮,她的小手就搭在了带有薄茧的大手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强烈的能量源源不断的渡过来,果真比隔空感受的热度更甚,暖暖的,不灼人的烫感,舒适得令人想要发出一声叹息。
他闭上眼睛,提醒道:“专心致志,用你的气来感受我的气,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就用你的气来捕获。”
栾芾依样画葫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知道他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才变成现在这副顽固得要诛杀一切妖魔的性子。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脑海里出现了图像。
背负长剑的男子一手执藤条,一手拎着四五岁的男童进到一个院子里,男子把他摁到石桌边,桌上摆满了各类经书。男童委屈巴巴的念着书,稍有不专心就被细长的藤条招呼,男童一边苦读一边扁着嘴抹眼泪。
院子是方肆现在住的院子,男子的面容是年轻的方老爹方叁,粉雕玉琢的男童自然是小方肆。
画面一转,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年约六岁的小男孩在深山里拿着小巧的桃木剑在崖边练习剑法,间或痛苦地捂着灼痛的左眼。他时不时咳嗽几声,似乎生了病,一旁立着端着药罐的少妇和一位魁梧少年,那少年赫然是年轻了十几岁的哑叔。
少妇笑着招手,小男孩欢喜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腰,少年哑叔连忙给他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小男孩苦着脸喝下,少妇从荷包里倒出两粒桂花糖,剥去糖衣,给两个孩子的嘴里各塞了一颗,小男孩破涕为笑,少年哑叔也咧嘴笑开。
第三个画面,少妇牵着八岁左右的男孩去和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会面,少妇和女子言笑晏晏,很是相熟。男孩自打一见那女子就面露狐疑,没多久就抽出悬在腰侧的桃木剑刺去,那女子脸色大变,随后几招就制住了他,幻化出绳子把他五花大绑。
女子像是没料到他这么好对付,得意一笑,拦住要去给他松绑的惊慌少妇,当着他的面,把本来和她相谈甚欢的少妇一点一点的吸干了精气。
女子仰天狂笑,摇身一变,成了体型硕大、面目狰狞的一只獴,獴妖扔开已成人干的少妇,抓住涕泪横流的男孩。
就在女子要吸他元气时,方叁姗姗来迟。
场景变换,同年的冬天,寒夜里,方叁躺在床上痛苦地打滚,呻'吟声不断,有时求着伫立在床边的哑叔和小方肆杀了他,他身上满是自己挠出来的伤痕,被褥血迹斑斑。
哑叔泪流满面,哽咽着要去遮少年方肆的眼睛。
小方肆挥开他的手,一红一黑的两只眼睛不停的淌泪,却一直倔强地看着父亲在妖毒的折磨中一点点的流失生气,他颤抖着手拿起床头的一盏灯,接了父亲伤处流下来的血液。
雪越下越大,床上的病人渐渐没了生息,少年方肆找出火折子,吹了几下才吹燃,他点了血灯,抬起尚带稚气的小脸,双眸里仅余冰冷的杀气。
栾芾如坠冰窟,虎口处一凉,她触电似的抽回手,睁眼一看,原本老实睡觉的小白蛇已经爬到他掌中,正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望着她,想来刚才的异样感是它的舌头碰到了她虎口。
方肆缓缓睁开眼睛,低头一凝。小蛇吓得缠回他腕处,闭眼,歪头,装死。
“这种能力叫回溯,你文学课学得一塌糊涂,实操倒是一点就透。”他给予了肯定。
栾芾心里没有被夸的喜意,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所见的往事里,只有满心的沉重,像是心口压着一块巨石,压抑得难以喘息,根本没有开口的心情。
扪心自问,如果是她经历那些事情,恐怕也是见妖杀妖、见鬼除鬼,更别提有仇必报的方肆。
山路崎岖,满山的枫叶逐渐变红,林间野花云蒸霞蔚,怀着心事的二人却无暇欣赏。
“说我狡兔三窟,你也不遑多让,还知道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钱财藏了三处地。”方肆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破船还有三斤钉,项家曾经风光无限,虽然后来倒台了,但是积蓄还是有一些的,她拮据点过的话,不用干活也能撑着过完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