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芾到的时候,祭坛外面已经围着好几层百姓,有禁军充当人墙阻挡,百姓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钻不进去。
她出示了司寇青给她的通行金牌,禁军也认得她,很快放了行。
栾芾不想打扰到司寇青,带着月见站在随行官员的最外围。
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语气焦急。
“都什么时辰了,圣上怎么还不来?”
“要是误了吉时,惹恼了天神,可怎生是好哇!”
“要不,你去龙辇请圣驾?”
“司寇大人都没发话,我等还是耐心候着吧。”
晨曦渐烈,蝉鸣不休,空气沉闷。
群臣议论皇帝怎么还不下辇,百姓奇怪仪式怎么拖那么久。
渐渐地,党派不同的群臣开始吵架,争着待会仪式开始的站位。
司寇青站在百官最前端,他微微仰头,瞧了眼又升高了少许的日头,语气淡淡:“聒噪。”
他话里带着几分恼,却很轻,离得稍微远一些就听不到了,但是奇异般的,他身后第一排的朝臣闭上了嘴,接着第二排、第三排……到最外围的第十五排,众人像依次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排接一排的安静下来。
百姓嗅到了不寻常的氛围,也不再言语,上千人的广场霎时静寂无声。
司寇青招了手,杜仲立即上前,他对杜仲耳语两句,杜仲旋即往龙辇走去。
少顷,杜仲疾步而回,一脸难色的对司寇青私语。
司寇青面无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沉思几瞬,提声道:“圣上龙体欠安,不宜下辇,然事关国脉民生,祭天大典不可中断,圣上便命本官代为举行。”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天子”,上天之子,上通天意,下达神谕,自古以来就没有朝臣代替天子祭天的事例。
傅梓洲眉头一皱,欲言又止,思忖片刻,最终选择了沉默。
就如他所说,祭天大典关乎国运,不宜中断改期,虽然让他代为举行有些不妥,可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群臣议论纷纷,猜测皇帝到底得了什么重病,即便病了,求雨这等顶天紧要的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应该爬出来亲自举行,已故明宗晚年时都病入膏肓了,不也亲自举行大典了吗?
百姓更是失望透顶,天子幽居深宫,他们只有这种时候才有机会见到皇帝,就算只是离得远远的瞻仰,就算看不清圣上的面容,但好歹也算见过圣上了不是?有些人还特意从大老远的地方赶来,结果忍晒等了大半天还是没见着天子的面,不免抱怨。
司寇青神色淡漠,甩了一记紫袍广袖:“钦天监。”
臣民碍于他的威严,再次噤声。
钦天监监正出列,面向众人高呼:“吉时已到,众神入位,跪——迎——”
司寇青上前,跪地。
他没有跪在天子应跪之位,而是退了两步,在不合礼法的代行仪式中,他又守着该守的规矩。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呼啦啦跪了一地。
鼓乐齐鸣,祭品上桌,画着白面妆的一队伶人登场,大跳迎神舞。
祭天大典很繁杂,迎完神还有行礼、进俎、初献、亚献等等仪式,一套流程下来就是半天。
最后,司寇青代天子向上苍请愿:“愿大虞山河无恙,愿大虞风调雨顺,愿大虞国泰民安,愿上苍垂怜,护佑大虞千秋万代!”
文武百官立刻效仿,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按着原剧情走,一丝不差,栾芾既安心,又觉得烦恼。
这时的小男主还不清楚缺席祭天大典的影响有多深,他不满司寇青事事对他指手画脚,所以翘了大典,趁机去游玩,然后碰到了女主。
等以后他长大成人了,会后悔自己逃了祭天仪式,更会埋怨司寇青代他举行,即使他明白,司寇青给他救了场,但私心里还是忍不住生怨,因为不管怎么说,司寇青都偭规越矩了,冒犯了他身为天子的威严。
栾芾心累地暗叹一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带着月见去了附近的官道。
官道上如原剧情里写的一样,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正在跟司寇府的下人争论。
女孩长得很秀气,一双黑眸非常灵动,她气道:“原本是我们先过的,你们怎么不讲理呢?”
下人仰高下巴:“我们先叫你们让的,你们若是早早听了,哪有这档子事?况且你们也不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司寇府的马车!这是中书令大人的车架!你们还敢恶人先诉屈?要是我们去晚了误了中书令大人的事儿,你们担待得起吗你们!”
女童更气了,指着他的手指头抖啊抖:“你你你!中书令的车架怎么了?中书令的车架就能横行霸道吗?就能不守先来后到的规则吗?!你们大人的事是事,我们的事就不是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