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景逸看看她给的,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摇摇头,就见她干脆卷起他的衣摆,把果子都放了进去,他连忙阻止:“不可!”
她诧异地问:“为何?”
“不合礼数。”
“礼数是给人看的,现下此处无旁人,待殿下吃完了,又有谁会计较殿下哪里不合礼数呢?”
龙景逸歪头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但他又摇摇头:“本殿下吃过了,本殿下……是想带给三皇兄和六皇兄。”
嗨呀!小小年纪就这么为别人着想,而且身在皇家还怀有手足情谊,难得可贵,真棒!
栾芾越来越喜欢他了,她笑眼弯弯,摊开掌心,用最柔和的语气表达善意:“殿下可以把球儿寄放在妾身这里,这样殿下就能多带些果子给三殿下和六殿下,妾身改日再派人把球还给殿下,殿下看可行?”
龙景逸听她提起球,握球的右手条件反射的往身后藏,他虎着小脸审视她。
栾芾唇边扬起的弧度依旧,更真诚的和他对视。
龙景逸眉间的褶子只增不减,在“保护彩球”和“给兄长带果子”的两难中进行抉择,半晌,他沉吟道:“你曾说过,你能帮本殿下缝补彩球,可是真的?”
“妾身虽非君子,却也一言九鼎,句句肺腑。”
“……夫人未把中秋那夜的事说出去,本殿下姑且相信夫人。”他顿了顿,忍不住放狠话,“这是母妃留给本殿下的球儿,父皇和母后皆不知,还望夫人保密,若是被本殿下知晓夫人食言,本殿下定要叫你们一家好看!”
倘若她面前的是十年后的男主,栾芾会忌惮,可眼前的只是个老成的六岁孩童,他就像一只没有杀伤力却又张牙舞爪吓唬人的幼狮,她不仅不害怕,反而还心疼他。
羽妃是宫里的忌讳,帝后明令过禁止再提起这个人,关于她的一切也在六年前被烧了大概,他手里的彩球,怕是世间唯一一样和她有关的物品了,怪不得他没让尚工局的人缝补,若是被皇帝知晓彩球的存在,他怕是不仅会受罚,连彩球都难以保住。
手心一重,五彩斑斓的小球好好的躺在她掌上。
她小心收下,郑重地行礼:“殿下请放心。”
龙景逸抿了抿唇,转身回行宫。
回到房里,栾芾仔细观察彩球,才发现它不好补,且不说它是实心的,裹住球身的每一层材料都不尽相同,大多是平民用不起的昂贵布料,要想精修细补,回盛京备齐布料后才好动手。
晚上,她跟司寇青说了今天的事情,让他隔日派人给九皇子传话短时间内修不了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天天跟月见学习针线活。
半个月后,皇帝休整队伍,随行人员集结在草场上。
栾芾和其他官员的家眷站在外围,皇帝来了就跟着跪地,皇帝唤“平身”就跟着起身。
皇帝前面站着众多官员和几排魁梧的禁军,即使皇帝坐在高处,她们这些离得远的家眷也是看不清皇帝面容的,只隐约听见皇帝的声音。
前方在清点猎物,内侍高声喊着官员们猎到了什么动物、总数排在第几名。
栾芾竖起耳朵,听到司寇青猎物总数排在第二,第三是蒋元鸿,第一则是皇帝。
她听到结果时忍俊不禁,司寇青文略上无出其右,但武艺平平,那些猎物里恐怕有三分之一是他的小弟悄悄献给他充数的,刚好比皇帝少两只,比蒋元鸿多一只。
果然,她听到了皇帝打趣的声音。
“司寇爱卿,你上次跟朕击鞠不到一个时辰就体力不支,没想到此次围猎,你的战利品倒是不可小觑,难道说,你上次在敷衍朕?”
“臣是老实人,岂会敷衍吾皇,击鞠臣确实不行,臣的马术也敌不过圣上和蒋大人,臣之所以能收获如此多的猎物,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哦?爱卿是如何投机,又是如何取巧?”
“万物皆有灵,这林中的生灵见识到了圣上和蒋大人了得的骑术与百步穿杨的箭术,自然栗栗危惧,有些猎物便慌忙逃离圣上和蒋大人所在的东角和南角,往臣所在的北角撞来,这才让臣捡了便宜。”
他这话既自谦又讨好了皇帝,同时还肯定了蒋元鸿的能力,但仔细一回味,他话里把蒋元鸿捧在了和皇帝同一高度上,挺毒的。
她挪开半步探头瞧了瞧,不知那位蒋元鸿蒋小大人是天生黑皮还是咋的,反正脸色挺黑的。
内侍继续高声报数,几道声音混在一起,离得远了便听不清楚,不知皇帝因何笑骂了句说司寇青狡猾,司寇青就回“臣觳觫”,之后他各种彩虹夸皇帝马术,君臣俩你一言我一句,让蒋元鸿和其他大臣无缝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