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里。”江阳把被咬中的那处尾巴抬高一点,难过地抽泣说,“我、我的鳞片是不是掉、掉了?”
男人仔仔细细查看一番,确认江阳尾巴上的每一片鳞片都光洁完好,别说是有掉落,上面甚至连个牙印都没有。
虽然这是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普通鲨鱼的牙齿凭什么能咬伤龙鳞呢?但男人也还是仔细察看一番后才真正放下心。
他抱着江阳哄了哄:“没有没有,你的鳞片都在,也没有印痕,我的小珍珠还是跟先前一样漂亮。”
“真、真的吗?”江阳的哭声小了点。
“真的。”男人又耐心地哄了几下,他对江阳都是温言细语,但等把江阳哄得不哭了后,他却又叫来属下,好听的嗓音变得有些森冷,“把那只鲨鱼抓来,以后禁止这些没脑子的蠢货靠近龙宫。”
属下领命离去,他转向江阳时的神态重新变得柔和:“我们去吃饭吧。”
男人用手指轻轻卷起江阳嘴边的长须,他的指甲危险又尖利,接触江阳时却轻柔又无害,像是捧着珍宝那样小心地捧着对方:“今晚吃银鳕鱼好不好?”
“又是鱼?我不想吃鱼了!”江阳的须须抗拒地卷起,“我想吃米花糖!”
“米花糖?”男人眼睛一眯,语气带上了些许不针对于江阳的危险,“又是谁偷运进来的人类食物?”
“没有!”江阳说,“是我听路过的海鸟说的,它们说这种东西很好吃,我也想吃!”
“给我买嘛买嘛!”他盘紧男人的手臂,开始胡搅蛮缠地撒娇。
“好好好。”男人无奈松口,手指轻点着江阳的鼻子说,“今晚先把鳕鱼吃完,我明天叫人弄点米花糖来,但人类的食物不健康,你每天只能吃两块,知道吗?”
“好!”江阳很乖地把爪子放到对方手指上,犹如在拉勾做约定,得到了承诺,他须须开心得舒展着,被男人一路抱去了寝宫。
男人用自己尖利的指甲将银鳕鱼鱼腹上最柔软的嫩肉撕成便于吞咽的条状,一块块喂到江阳嘴里,等将江阳喂饱后,他又将其抱到以一块巨大的贝壳为基底,上面铺满了柔软名贵的银月绡纱的床榻上。
男人横卧于床边,下半身修长曼妙的鱼尾轻轻拨动着水流,他在江阳耳边哼唱着一首悠远宁静的摇篮曲,江阳打了个哈欠,在温柔摇荡的水流和歌声中,慢慢地盘起自己的身体,安心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周身温暖舒适的水流变得有些灼热,愈发强烈的不适感中,江阳睁开眼睛。
他已经不在熟悉安全的寝宫中,风雨飘摇的漆黑大海上,也找不见男人的踪迹,但眼前却有别的东西,那是耀目的火光。
凤凰舒展艳丽的火羽,一切能让江阳感到安心的湿润水汽都被瞬间驱散,他被暴露在灼热干燥的空气中。
金红的火焰朝着四周席卷,江阳瞳孔缩紧,喉咙间发出恐慌无助的叫声,犹如受惊的幼兽,他本能地想躲进男人的怀里,就像过往每次他感到害怕时一样,可男人却不在此处,在这里的只有天穹上美艳无比,也可怖无比的凤凰。
他的烈焰如此灼烫,却又让江阳感到如此的冰冷,那股蕴含着森寒杀意的火焰毫不留情地将他包裹,他的鳞片在燃烧,血肉在燃烧,甚至连骨骼和灵魂,好像也正在燃起烈焰。
他从云间坠落,下一刻,他又猛然坐起,急促地喘息了数刻,方才辨清,刚刚那恐怖的景象只是梦境。
可似乎又不全然是梦境,因为那梦中带来恐怖烈焰的人正坐在他的床边,在他因噩梦惊醒急喘时,轻拍他的背脊。
“不要怕,不要怕,没事了。”陆时鸣想伸手揽住江阳,将他抱在怀里轻哄。
可在他的手指触及江阳的肩膀前,犹如受惊一般,江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去,眼睛惊恐地睁大,缩在床角,怔怔地看着陆时鸣。
陆时鸣的动作顿住了,他罕见地显出一丝无措,像是不知该怎么做,才能不再吓到对方。
怔怔地对视片刻后,像是慢慢回过了神,江阳呢喃般地唤了一句:“老师……?”
“嗯,我在。”陆时鸣轻轻应道。
“老师……?”江阳又唤一声,他扶住脑袋,努力辨别那两种同时在他脑海中浮现却又截然不同的景象,陆时鸣一会儿是冰冷又无情,会带来可怖烈焰的凤凰,一会儿又好像是温柔耐心,会给他做各种繁琐小点心的老师。
在陆时鸣温柔耐心的应答声中,渐渐的,那种可怕的印象似乎随着那场苏醒的梦境一起远去了,江阳慢慢辨清了现实,在陆时鸣再次试着揽住他时,他没有再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