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烁听着父亲难得的妥协,久久都缓不过劲来。
究竟哪里出错了,迟烁不知道,没人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爆发性地知道了分手的真相,突然发现他亏欠她好多。
身体好冷,他想,冬天真的来了。
……
在天文台见到洛湘涵时,姜半夏刚交完报告从付立军办公室出来,女人裹着驼色大衣朝她招手:“可以请你喝杯茶吗?”
她们选了国台附近一家茶餐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洛湘涵对她说:“半夏,我要走了,临走之前想跟你说几句话。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你别跟迟烁提。”
“嗯。”
洛湘涵:“迟烁刚到美国的时候,心理状态非常不好,他常常独自坐在空旷的小教堂,一待就是一整天,那模样看起来就像对一切失去了希望。付阿姨和我妈妈是好朋友,她知道迟烁变成这副样子的内情,担心儿子出事,于是拜托我多看着他点。”
“后来我从他室友那里一打听才知道,迟烁失眠很严重,不吃安眠药的话,一宿不合眼的情况也是有的,但他班里同学都没看出来他反常,因为他白天还是拚命装正常人。”
“渐渐地,他爱上了飙车,冲浪,爱一切能带给他刺激的项目,因为那样会让他心里的疼痛减轻几分。我当时想的也简单,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既然他要疯,我便陪着他疯好了,迟烁那个臭脾气想必你也清楚,我的厚脸皮都是被他那个时候训练出来的。”
“事情的转折点是在一次飙车过程中我不经意间瞥见他手腕残留的纵横伤痕,那个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他的心理问题已经严重到自残的地步了。他被我抓住了把柄,我就拿这件事威胁他,倘若再不去看心理医生,就把他自/残的事情告诉付阿姨,这样他才慢慢接受治疗……”
那天下午洛湘涵讲了许多迟烁在美国的事,她最后递给姜半夏一张纸巾,女人接过,声音发抖:“…谢谢。”
洛湘涵轻声说:“半夏,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和迟烁只是好朋友。”
姜半夏摇摇头。
洛湘涵:“我要回美国了,这次之所以跟迟烁回来,一个是工作需要,还有一点,我一直很好奇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是谁。”说罢,弯唇看着她,“半夏,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洛湘涵笑笑:“不过有件事我得承认哦,我的确对迟烁动过心,也穷追猛打了好一阵子。但迟烁态度很明确,我知道他忘不了你,后来慢慢也就放下了。迟烁是很优秀,但我也不差啊,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过,也多亏了他,我才认识现在的未婚夫。”
说到这,她一挑眉:“他就是迟烁当年的心理医生。”
谈到自己的未婚夫,女人眼神熠熠发光,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
姜半夏看着她,忽然说:“谢谢你。”
洛湘涵怔了怔。
“谢谢你陪着他。”
这句话是真心的,没有嫉妒,没有不甘,谢谢你在迟烁最黑暗的时光,一直陪在他身边。
洛湘涵不禁笑开,继而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我好像有点儿理解迟烁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那天下午跟洛湘涵道别后,姜半夏什么事都没做,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姜半夏无数次想过,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遍,她会不会作出不同的选择。
一次次的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无论重来多少次,以她当时的心智和阅历,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避免不了同样的结果。
以前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在那个下午好像突然就想开了。
她想,她不应该过分苛责当初那个迷茫的自己了。
深夜,接通迟烁电话的时候两边都没出声,静默几秒。
“迟烁。”姜半夏漫步来到阳台,率先开口。
“嗯。”他喉咙里的声音有点紧巴巴的。
“我想你了。”
对面呼吸重了些。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兀自说着:“我想见你,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撒娇。”
想把分寸和理智统统丢掉。
“迟烁,我的意思是,我好想你。”
八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想你。
“宁宁和江天乐都曾问我,后不后悔跟你分开,我不是不后悔,只是我没资格后悔。”
迟烁懂她的意思,先放弃的人,没资格后悔。
“我特别特别想你的时候,一次次告诫自己要理智,不要去打扰你,可情绪总是按捺不住地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