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乐不由酸心动容。
命运给她一次次打击,他作为旁观者,光是听着都感觉一阵心惊。
更何况亲身经历了的人呢?
“怎么办?”韩攸宁哭着抓住他胳膊:“江天乐,怎么办,我们帮帮昭昭,帮帮她,帮帮她…”
江天乐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如此苍白:“会好的,半夏这么坚强,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要相信她!”
韩攸宁摇头:“你不明白,我怕,我真的怕她过不去这道坎儿。”
“那就不过了。”迟烁接话,他嗓音很低,像是摩挲过砾石般带了点哑,目光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过操场。
韩攸宁和江天乐同时一怔,转头看他。
迟烁眼睫半拢,语调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过不去,就不过了。”
我陪她在坎这边待着。
他抬头,看见女孩脚步渐渐放慢,体力不支的样子。
心疼的视线在她身上凝聚。
姜半夏,我们不过这道坎儿了,好不好?
以后,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来,好不好?
你告诉我,怎么做能让你觉得好受点,好过些,我就怎么做,这样好不好?
—
下午六点,付怡娴在看时装杂志,听见开门声,她头也不抬道:“放学回来了,你爸今晚早下班,咱们等他回来就开饭。”
迟烁垂眸,病恹恹的样子,良久,低低地唤了一声“妈妈。”
他鲜少用这种语气喊她,付怡娴一愣,当即察觉迟烁情绪不对劲。
“怎么了?”她放下杂志,语气柔和地问。
迟烁站在门口没动:“您认识心理医生吗?”
闻言,付怡娴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最近不开心吗?还是有烦心事,愿不愿意和妈妈说一说?”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迟烁心知付怡娴误会了,但又不愿过多解释:“您到底认不认识啊?”
不是他就好,付怡娴微不可察松了口气,想了想:“你别说,还真认识一个,是你外公的故交,之前在北大六院工作。”
“那您看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他?”
“等着,我去帮你问问。”
一刻钟的时间,付怡娴下楼递给迟烁一张便签:“给,这是邓老先生的号码,有什么想问的给他打电话,你外公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迟烁掌心攥紧纸条,认真望着付怡娴:“妈,谢谢您。”
“跟妈妈还说谢?”付怡娴笑,坐下喝了口水,忽然想起什么,这才得空过问:“你方才说是你的一个朋友?”
迟烁“嗯”了一声。
“很重要?”她试探。
“很重要。”他回答。
付怡娴精神陡增:“多重要?”
迟烁低着头,这个动作很好地帮他遮敛了眼底复杂的情绪。片刻后,他轻轻张口:“重要到我不能不管她,重要到我不能放任她下沉。”
听出他话里的坚定,付怡娴一愣,仔细瞧他。
还没瞧出名堂来,又听他接着说:“您先别问,以后我会告诉您的。”
停顿片刻,付怡娴收回目光:“知道了,妈妈不问。”
回房关门,迟烁掏出手机拨通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你好。”对面传来一个沉稳年老的声音。
“邓爷爷您好,我是迟烁。”
邓明路:“原来是小烁啊,你外公都跟我说了,找我想咨询什么问题?”
迟烁把姜半夏的状况和邓明路说了一下,语毕,对方陷入了缄默。
迟烁也不催他,安静地等着。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对面的声音重新响起:“重要亲人离世,我们称遭遇重大心理打击。”
“一个人在精神上受到打击,最大的伤害不是在当时当刻,而是难以抽离过后的低潮情绪,所以她需要一段时间走出来,这是正常的。”
“但据你所说,之前她母亲过世,她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迟烁:“是。”
邓明路沉吟片刻:“我认为,最根本的问题或许不在她奶奶身上。”
“不是她奶奶?”迟烁疑道,起身踱步:“那会是什么原因?”
“你没发现她最近有什么变化吗?身体上的,行为上的,只要是和之前不一样,都说来听听。”
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
不一样……
迟烁缓步走到阳台,单手撑抵护栏,放电影般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仔细回想,生怕漏掉任何一处细节。
忽而,他眼前一亮:“对了!我记得她右手一直戴着一个银镯,她特别宝贝那个镯子,但这次她回来后我没见她戴过,我猜可能是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