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大石消失大半,苏晏礼悄然松了口气。
“要现在谈吗?”
他没再徘徊不定,开门见山问道。
陆嘉极轻地吸了口气,说实话,看到视频那一刻的悲愤到这会其实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看出男人眼中的小心翼翼,她心脏又似被揪了一下,忙说:“你先洗澡吧。”
她语气平静,不像是身处负面情绪中的样子,苏晏礼这才安心点头:“好,等我一会。”
等他洗完澡出来,陆嘉一骨碌爬起来,跪坐在床上。
她微卷的长发盖住肩膀,发尾触及腰际,本就小巧的脸庞更显精致。
苏晏礼过来时将灯光调至最暗,上床后看到穿着睡裙跪坐在一旁的她,心中忽地像被什么小动物的触须蹭过,痒嗖嗖一片。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会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坐到床头后,直接说道:“事先说明,无论主观还是客观,我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约莫是暗光更让人有安全感,也更能让人吐露真心。
陆嘉就着昏昧的光望他一会,低声:“我知道。”
顿了顿,她又说下去,“我只是想跟你求证,米罗隔天一早匆忙从我们家离开,是因为视频里这件事?”
苏晏礼道:“是,但也不全是。”
他本能地观察陆嘉神色,见她没有痛楚躲避之意,才继续说下去,“其实你带她来家里之前,我托人查过她。或许你一直不知道,她来我们家的原因,并非先前她说的小区出现入室盗窃,而是她靠一些不好的事情谋生,但出现纠纷,被人找上门了。”
“不好的事?”
“一些带有交易色彩的男女关系。”
苏晏礼尽量说得委婉。
但陆嘉愣了两秒后,还是听明白了。
她目光虚空地落在被子上某处,好一会,轻呵一声,肩膀也颓丧塌了下来。
这算什么呢,她曾经的好友,早在与她断交之前,就已经烂透了,亏她还一度为失去这段友情怅然若失,甚至在晚上入睡前悄悄流泪。
但也不知是不是断交有几个月了,陆嘉这会再得知这些事,所有由此产生的情感好像都隔了一层,宛若在网上看到旁人的八卦。
她凝眸看向苏晏礼,坦诚道:“其实相比知道米罗曾经做的这件事,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
苏晏礼对上她的视线,无奈道:“那会告诉你,你能接受吗?晚晚跟张致远的事都能让你难过成那样,何况你来往十年的好朋友。”
陆嘉鼻翼翕动,垂下眼去,闷声道:“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
苏晏礼诧然,不知她怎么把话题拐到了这。
“怎么会?”他几乎下一秒就接话。
陆嘉摇了摇头:“我突然觉得我糟糕透了,自以为捧上满腔真心对待所谓朋友,结果连对方是人是鬼我都分不清。干了蠢事,还要连累你为我担心,怕我受伤,你还要想尽办法让一切看上去圆满……”
“陆嘉。”
苏晏礼开口打断她的话。
每次要与她说正事时,他都会用很笃定的语气喊她全名,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跟她强调,在他心里,她是独一无二的,同他平等的,完全不似她口中的自己那样糟糕。
“每个人都是在一次次付出、收获乃至受伤中成长,这是每个人必经的过程。区别在于,这个过程发生在哪个年龄段,持续时间有多长。”
“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人能达到的学历、成就都与ta能得到的资源以及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而你现在烦恼的所谓干蠢事,也是如此。”
“其实所有事都发生在了它应该发生的时候,恰好在你人生的这个节点,你该往前走一步,你该成长了,促使你发生这些变化的事就会应运而生。一帆风顺或者永远自以为聪明绝顶,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他语气平静而平缓,若不是这会陆嘉穿着睡衣,而他也穿着家居服,再加上这段谈话发生在床上,他真的像极了一个谆谆教导的师长。
陆嘉不由地重新看回他的双眼。
男人这会没戴眼镜,视野应当是模糊的,所以他才微微眯着眼,让视线聚焦。
每当他这样看她的时候,陆嘉总会觉得自己被他锁定了,认定了,继而从心底里生出一种熨帖的归属感。
陆嘉轻叹一息,小幅度挪动膝盖,将自己投入他胸膛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