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又冷漠。
这双手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硬生生往冰窖里按。
裴拾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全身都出了汗,黏黏腻腻的全身都觉得难受。
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除了浓重的鼻音外,连嗓子都是哑的。
“宋予白。”
“嗯。”
她抬起眼帘。
哭得多了,打湿的睫毛一溜一溜粘着,有额外的重量。
眼眶里都是泪,逆光看车里的他,都有虚叠的重影。
她看不清他。
“你别后悔。”
——“你别后悔”,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虚无缥缈的以后,是她唯一可以对着这个遥不可及的男人,放出的、最有分量的杀手锏。
微不足道,又无人在意。
他不会因此受伤分毫,甚至还可以在心里笑话她孩子气。
宋予白别开眼看窗外,静默几秒后,平静的声线,理智到冰冷:“至少这样,以后你不会后悔。”
巨大的年龄鸿沟,他永远会比她先一步衰老。
裴拾音觉得好笑,就笑出了声。
哭哭笑笑,她自己都觉得傻透。
眼泪流进咧开的嘴里,咸涩微苦。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从始至终都看着他,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意跟自己对视的侧脸。
她从始至终都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本心。
“我努力了两次,失败了两次,做了两次傻瓜,我以后,绝对不后悔。”
裴拾音用力擦了一把眼泪,生气地甩下车门离开。
耳边嘈杂的哭声消失了,连带鼻息里那股绵的、令人心醉,却令人无比伤心的甜荔香也消失了。
宋予白孤身坐在透骨寒冷的车里,却无比清楚地知道,今晚,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近距离地接近这股香味。
从今往后,这股甜香,会成为他的魂牵梦绕,也会成为他的附骨之疽、求而不能。
忽然,驾驶位的车门被拉开。
甜荔香伴着风雪,再次扑面而来。
金丝边眼镜后的粉棕色瞳孔不能置信地蓦地撑圆。
宋予白忪怔地看着站在车外的仍旧满眼是泪的一张脸。
她还在哭,口鼻里呼出大口大口的白气,被风雪吹散。
在喉间跳跃的心意,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地宣泄,然而他忽然颈项一紧,领带就被人扯着往上提。
他跌跌撞撞地被她拖出了车里,后背抵上冰凉的、沾着雪尘的、微微湿润的车身,他还来不及反应,嘴唇已经重重地、用力地撞上了她的嘴唇。
毫无章法,毫无技巧的亲吻,在他唇上辗转,捻压。
一身蛮力。
她还没学会换气。
与其说是在吻他,不如说是发泄似地撕咬他。
她在报复他。
她哭得太厉害,鼻子还是堵的,亲吻他的时候也像是一场溺水的自我折磨。
直到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终于知道要让自己放开。
然而宋予白身体的本能,几乎是在察觉到她有退意的前一秒,掌心用力地扣住她的后脑,然后——
他重新将她压在车身上。
重重地回吻向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要挣扎,他已经提前掐住了她的颈,虎口抵住她下巴,变相抬高了她的脸,让她抵唇迎向他。
每一次留出供她喘息的短暂间隙时,心底都会有一个声音,啃咬着他每一寸筋骨,然后跟他说——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这四个字似乎有缓解镇痛的魔力。
无声落下的每一粒雪,都是一道短促的叹息。
有雪落进她因为不能置信而睁大的眼睛里。
宋予白腾出一只手,盖住她的眼睛。
而她眼中的错愕、失望、不解、震惊却开始随着流逝的时间倒带。
不断定格的画面,是她成年那天穿的吊带裙,是她抱着排球对她比的一个“耶”,是她红着脸从他手里接过的那一包卫生巾。
也是她8岁那年撞破他躲在阳台上抽烟时,叫的那一声——“哥哥”。
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法将这些画面驱逐出脑海。
他忽然觉得,至少这一刻——
用“禽兽”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居然也算是一种仁慈。
第040章 晚霞
鹅毛大的雪粒落在他挡住她双眼的手背上, 转瞬又被彼此在亲吻时呼出的紊乱鼻息所融化。
“再来一次”是一场无限循环的魔咒。
然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下,却开始有丰沛的水泽渗出。
她的脸仍被牢牢地禁锢在他身前, 仰面被动地接受他单方面的压力——用力的、缠绵的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