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茵茵是看过天气预报确定今天是未来一周唯一的晴天,没想到冷空气突然来袭还下了雪,庙里只有零星游客望着大雪发愁,或者询问庙里能否留宿,不过程茵茵没有住在山上的打算,咬咬牙还是决定早点下山为妙,万一雪越下越大呢。
“走吧。”
程茵茵自言自语着将冲锋衣帽子收紧,拉链拉到最上面保证严严实实,走动间还能感觉到胸口的玉石吊坠移来晃去。
雪依然在下,山上石阶因为游客踩踏被磨的油光水滑,积雪覆盖之后更加危险,加上在盛市那一磕,程茵茵潜意识里总是畏惧台阶,每一步都走的专心致志,不敢分心。
好在千云山海拔不高,程茵茵呼出一口白气默默计算从这里到山下的距离,大约还有一千左右的台阶,她不知是庆幸还是头疼的叹了口气,猛地一抬头看到有一道黑影从山下匆匆而来,他似乎根本没有顾及到雪天危险,只是朝着目标前进,漫天风雪落在他鬓发肩头就连衣摆也有积雪。
程茵茵站在原地看他一步步走来,目之所及的事物都添了一层白,唯有他一袭黑衣像水墨画中唯一的灵动。
商闻站在两级台阶下,视线刚好与她齐平,他掌心火热,手背却被冻得通红,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山间冷意促使爬山而来的热气迅速消散。
程茵茵示意他伸手,隔着手套替他暖了暖。
“商闻。”
商闻忽然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她:“茵茵,不要吓我。”
人是习惯性很强的动物,太太走了二十年他习惯了,可是时光溯回,重新相聚了半年多,这种美好的习惯也深入骨髓,他再不能承受失去。
程茵茵呼吸着他身上的冰雪气息:“商闻,对不起。”
他的手越收越紧,大雪落在两人身上仿佛要雕成一体的雕塑。
商闻闭了闭眼,不抱任何希望的问:“你都知道了?”
程茵茵坦然承认:“是的,你给我吊坠之后我做了个梦,知道了全部经过,这些年你很辛苦,对不起,也谢谢你。”
察觉他力道松动,程茵茵稍微一用力推开两人的距离,她摘掉手套从衣兜里拿出沾染体温的相似吊坠,倾身上前给他戴上。
“住持我们都认识,我请他开了光给你和商岩保平安,虽然我觉得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但是你给我的,我也想给你。”程茵茵语调温柔从容。
商闻垂眸望着落在胸口的吊坠,整个人仿佛被浸在雪堆里,这段婚姻里她并不需要他给予什么,她什么都不缺,反而是他违背当初的约定,私自监视她的行踪试图阻挠她种种决定,可她还是不计前嫌客气的回报他。
从意识到心意的那一刻,商闻就明白追求她,很难,幸好老天眷顾,他手中有不少值得她感动的筹码,得寸进尺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挑破这不温不火的局面。
可是现在他有些后悔,后悔太贪心,如果连联姻的和谐都没有了,那么他们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程茵茵仿若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替他捂了捂冻到通红的耳朵,拉上他折返回山间寺庙,好歹有个暖和地方。
商闻做不出其他反应,只能步步跟随。
一间静室,一壶茶水。
程茵茵捧着茶杯望向窗棂外仍不肯停歇的大雪,可颊边有道视线不容忽视,她不得不转过头,方才失魂落魄的男人此刻已经调整情绪,无论有多少波动都被纳入那一方深不可见的寒潭,镇定自若。
“其实我也没想到,属于我的灾祸会落到你们身上。”
那个梦里,或者说平行世界,程茵茵无忧无虑和父母重聚一直过得很快乐,只有不能接近他们父子时才会发愁,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状态更像是游魂,她并没有再世成人,而是一直以为重新活过,程慧媛那么恶毒小心的算计她,诅咒内容相当狠辣,即便她丢了魂魄也不会好过。
商闻在弄明白事情根源的同时也明白,她一直都在,和他曾经深埋心底的荒唐期待一样,她一直看得到他们。
所以才迫不及待想和她邀功。
他哑声低笑:“这没什么。”
无论他还是商岩,都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如果程茵茵在他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受苦,那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程茵茵抠着手心:“其实你根本不信神佛。”
从认识到结婚,程茵茵觉得需要磨合三观所以外出游玩会带他进寺庙,他没表现出厌恶也没有疏离,是再正常不过的敬畏态度,后来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追思亲人也会陪着拜一拜,礼数周到体贴,从不干涉她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