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山不喜欢内耗自己，所以他将自己不受姥爷喜欢的原因归咎于他老花度数高，眼神不好，反正爱咋咋地。
但他喜欢待在沈爷爷身边，听他讲一些名胜古迹的文化故事，看他一脸慈爱地手把手教自己剪纸。他觉得他和沈老有缘，他喜欢照顾他。
赵予安揉着头，辰山的话她听进去了，却无法缓解她的心乱如麻。
这些天，她尝试联系过王警官，联系不上。何乐衍也说自己一无所知，而李曦宁同样人间蒸发……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即使陆赢川跟自己不再是一个户口本的关系，他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哥哥。
他从没有消失过这么久。
这种日夜不安、心惊胆战的感觉，太煎熬了。
*
“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早看到了，微博都上热搜了，比新闻还要快，太吓人了……”
清晨，两个小护士小声交谈着，通过了转角处。
洗手间里，赵予安双手撑在台面上，水珠顺着她的下颌一滴滴落在洗手台上。
攥着手机的指骨微微泛白，上面亮起的新闻页面清晰可见。
……惊！云南最大贩卖人口中转站被捣毁……
……十六个年轻女性获救，大量涉案人员被警方逮捕，涉案人员黄某在逃中……
……陆姓男子……救人……跌落山崖失踪……
断断续续，她只能看进去这些模糊的字。
赵予安发出一声干呕，她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一只苍老的大手覆盖在她背上。
沈居被辰山搀扶着，老人脸上的哀恸深不见底，他递过一张字条。
“去吧，安安，去问个清楚。”
*
朗陵。
何宅门口。
门卫小李是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他很珍惜自己的工作，哪怕只是一成不变的看大门，他也做的很认真，从不耍滑头，很多人都说他死心眼。
但现在，小李却觉得眼前的姑娘比他更认真、更死心眼，因为无论他告诉她多少次——李小姐和何老先生从没有回来过。
她都只是点点头，然后第二天早上，继续来到门口木桩子一样站着等。
第一天中午，他啃着盒饭，举着根鸡腿问她饿不饿，她摇了摇头，从包里掏出一根煮熟的玉米。
第二天中午，他问她要不要喝水，她摇了摇头，他还是扔了一瓶给她，她道谢后接过却没喝。
第三天中午，天空下起了雨，她没打伞淋得精湿，却固执的寸步不离。
……
如此持续一周。
第八天，小李接了个电话。
他恭恭敬敬打开大门，对固执的女孩道：“——何老先生请您进去。”
赵予安点点头，她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很平静的向小李点点头，路过垃圾桶时，轻轻将字条扔了进去。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三顾茅庐。
穿过灰瓦高墙，雕梁画栋，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赵予安被带到了陆赢川曾住过的房间。
只是里面没有陆赢川。
厅堂站着拄着拐杖的何纪州，和左臂打着石膏、头发剪的很短的李曦宁。
李曦宁晒黑了很多，穿着简朴。
他们看向她的目光，让赵予安强自镇定的心再一次剧烈地“砰砰”跳了起来。
“……告诉我，”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还没找到他。”是李曦宁开的口，很愧疚：“他身中四枪，跌落山崖，警方还在搜救，我们把山下都找遍了……”
“曦宁！”何纪州看到赵予安的表情，喝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温和道：“丫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找到，说明他还有活着的希望，你说对吗？”
“我要知道所有事情。”
她的声音很冷。
第42章 骗子
李曦宁拿出几份报纸, 低头时没了额发的遮挡，露出发际线处破相的缝合伤口：“……这些你都看了吧？”
占据新闻头条的版面, 照片和字眼一样血淋淋。
密密麻麻的篇幅都在讲国内最新勘破的新型人口贩卖团伙一案，以高薪工作为诱惑，把大量年轻靓丽的女孩子骗到云南西双版纳来中转，再用专车接走送入小路入缅北，最后卖到缅东诈骗园区和柬埔寨。
更可怕的是，这些日益壮大的犯罪团伙，其背后支持者, 是国内各行业一些有名有姓的人物。
这些赵予安都看过，她甚至去深挖了所有相关的小道消息, 曾在一篇怒骂缅北“某某园区”在某歌地图上肆无忌惮的标注名称的帖子下方，她看到有人在沉重评论道：每一个调查的卧底线人都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