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陆赢川已看过母亲的日记本,他私下拜会了王铁豪,一番交谈后决定孤身涉险,顺着赵卫国留下的残缺线索调查下去。
线索断的离奇,陆赢川多方打探,无奈前方是铜墙铁壁,他没有查到想要的真相,却偶然的在那条边境丛林的隐秘小路上拍下了那些被运输中的少女。
他救下了她们,却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
那些作为证据的照片,却在背后庞大势力的操纵下,媒体和舆论变成肆意抹黑他的工具,歪曲事实、肆意抹黑……人们说他在炒作、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拍照。
他没有良心。
而被救出的纪茗心,醒来后一蹶不振,她被绑架后惨遭侵犯,只是那么短短几天,就染上艾滋和毒瘾,在浴室自杀身亡。而女儿本就身体孱弱,精神世界一朝崩塌,服药自尽,不久后接受不了打击的女婿也相继离世。
一切如诅咒一般。
何纪州老泪纵横。
他发誓,纵使拼尽一身人脉、散尽家财,哪怕烧干净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为何家三口人报仇雪恨。
苍老枯槁的手握住男子的手臂,状如鸡爪。
“赢川,当年是你打响了第一枪,如今也应该由你——让这把火烧起来,把那天杀的罪恶烧的无处遁形。”
*
陆赢川走后,赵予安心平气和收拾完东西,小部分行李寄回了朗陵,大部分物件则拜托王姨,放入兔子屋咖啡的仓库储存。
走的时候,她把家里打扫了一遍,除了那个有独立密码锁进不去的暗房,其余的地方她都认真细致打扫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住了这么几年,太多他和她的回忆,其实走的时候不是没有感伤的。只是赵予安不愿意表露出来,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只有让过去过去,未来才会越来越好。
她正式在朗陵的黄家小院住了下来,每月给黄廷征交房租,他不收,她就变着法给。
王翠翠被判了,她当年诈骗陈文强的数额巨大,又有包庇张恺的罪行,刑期漫长,但因自首态度良好,又在张恺一案上出力,考虑到她有被胁迫的因素,最终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
而在小郑警官的不懈努力下,刘小琴经历各种曲折,终于被成功救出,得以与王华华相见,而当年贩卖王华华的邻村大姐和小叶,也受到了法律的惩罚。
王华华被毁掉的人生已经回不来了,她不是没有崩溃过,但她已是一个母亲。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当她紧紧的拥抱住女儿时,坚强是一粒小小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她不再逃避,毅然而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她还开通了自媒体账号,分享自己和女儿的新生活,并立志帮助那些和她类似遭遇的女孩子脱困。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最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大地冒出新芽,冰封的河水在解冻,万物从休眠中复苏,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赵予安接到王华华视频电话的时候正在洗衣服,她有些无措的用沾满肥皂水的手点了接通,当看到刘小琴黑红的小脸充斥着整个手机屏幕,咧着小嘴冲自己激动的咿咿呀呀时,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坪村的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就如那个男人的体温,在天寒地冻的夜晚,从背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炙热的体温熨烫了她的后腰肌肤。
她给小琴寄了两身崭新的童装,还有三大包大白兔奶糖。
那晚,她在小院和黄廷征对饮,两人都饱含心事,喝的心不在焉,神游物外。
“师父,”她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还在想黄茂那件事?”
黄茂死了,葬在朗陵北山上,就如一粒微尘。
黄廷征一口闷尽杯中酒:“我想……我不后悔收养过他。”
赵予安愣了愣,恍然明白这是在回答她曾经的问题。
——黄伯伯,你后悔过吗?收养过一个陌生的孩子,还要忍受流言蜚语,一辈子没娶老婆。
——我不后悔。
“人嘛,年轻时走进岔路,能迷途知返也行。我后来还是心软给了他还债的钱。那孩子骗他人、又被他人骗,最后绕了一大圈,又死皮赖脸的回来我这,终于想清楚还是我对他好,却没想到……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继续在外面混着,活着就行。”黄廷征搓了搓通红的脸,又悄咪咪给自己倒了杯酒。
“对了,你沈爷爷住院了,辰山这几天都在洛邑的医院,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