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安不知自己应该失望，还是应该大大松了口气。
“你要走了吧？”赵予安指指他的手机，那消息频繁的震动声让她感觉下一秒这世界就会被告知山崩地裂。
其实又何止现在，他们在一起的这些天，她就目睹过他见缝插针的处理各项事情，晚上她睡着后，他会压低声音在外面打电话。
陆赢川不置可否，只温和地望着她。
门铃响了，赵予安故作轻松站起身，从门口提了一袋子东西进来，在桌上一一放好，七八种不同肉类的烤串、烤土豆、烤鱼豆腐，三个凉菜，还有两碗配了榨菜丝的面疙瘩汤。
甚至还有几瓶青色的当地啤酒。
“吃吗？”赵予安用牙撬开瓶盖，龇牙喝了一口，又三下五除二间，两串鱼豆腐下了肚。
她吃相豪迈，没有一丝女孩子的忸怩作态，但面前的战场却干干净净，是自小家教养成的好习惯。
赵予安见陆赢川没动，随手抽出一串肉递给他，看到他挑了挑眉，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串羊腰，她把食物咽下，含糊开口道：“咱们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
陆赢川原本已伸出去接，闻言手臂动作一顿：“补来做什么？”
“啊？”
“我说，我补来做什么？”
“不知道。”赵予安满足的炫完一串土豆，又喝了一大口啤酒，看到他手机屏幕上“李曦宁”三个大字，调侃道：“跟人大战三百回合，一决雌雄吧！”
“……”
“赵予安，”他细致的咀嚼羊腰，烤的意外的鲜嫩好吃，唇齿留香：“我和她没关系。”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是你的First。”她吃的鼻尖上冒出了汗珠，接过他递的纸巾擦了擦嘴，“不过，这现在通通都跟我没关系！”
“什么First？”陆赢川一头雾水，他放下筷子，蹙眉回忆。
“就是那年你放在暗房里放大的照片，特意标注的那组啊。”心有无私天地宽，赵予安索性大大方方吐露个痛快。
陆赢川想起来了，看着闷头撸串狂吃的女孩，心里不期然升起一丝淡淡的雀跃：“那是我赢得的第一笔创意商拍奖金，她是我的合伙人兼模特。”
赵予安垂下眼睫，内心半信半疑，她看了一眼他，眼前的男子如光风霁月、坦坦荡荡，但她总觉得他处在影影绰绰的中心，她看不真切。
“哦。”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端起酒瓶子一口闷，末了抹了把嘴：“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酒量不好，此时一瓶啤酒下肚，已双目酡红，摇摇欲坠。
赵予安喝第一口的时候，陆赢川就想提醒她，但看到她眼里浓的化不开的哀伤后，阻止的话被咽了回去，他索性也开了一瓶，与她碰杯。
独饮伤身，今晚这酒浇的是两个人的愁。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口我一口，不知道谁起的头，两人聊起小时候的事，惊讶的发现同一件事情，在两人的回忆里竟如此不同。
“你这是在美化自己。”陆赢川义正辞严道：“事情根本不是那个样子的。”
“胡扯，分明是你污蔑我，你净胡扯。”赵予安不甘示弱。
……
屋内暖融融的，客厅的落地灯泛着柔和的黄色光泽，桌上食物被吃了大半，七八个酒瓶子也空了。而一窗之隔的外面，寒风凛冽，雨还在下。
赵予安酒酣脑热，意识慢慢模糊，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在远去，只有温暖的小小火焰在胸口燃烧，此时陆赢川在她眼里褪去这一年所有的恶形恶状，她变得宽容了许多，也放下了许多。
他是个捉摸不定的男子，喜爱高山、烈酒、远行，对世间有独到的见解和追求。她不了解他的世界，却被他炙热的光华吸引，日复一日撞的头破血流。
其实不必如此，她如果早些放下不该有的旖念，也许两人早就如现在一般把手言欢，对酒当歌了。
“陆赢川，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对吗？”她瘫倒在沙发上，笑着最后确认了一遍。
他没说话，只是将她抱到床上，用温暖的被子将她细心包裹。
“我问你呢。”赵予安闭着眼，感到他用手背触了触她的脸颊，又将额头与她相抵了一瞬，立即移开了。
“是。”
“那就好，”赵予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从今以后，我只把你当哥哥。”
谁说男女之间一定要是爱情？亲情也可以。
既然无法割舍对方在自己生命里的存在，既然无法否定对方之于自己的意义，那么换种身份，彻底以另一种方式接受，岂不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