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凝视小谢的眼睛,“到底问题出在哪?你能告诉我么?”
得知小谢出事后的那几日,他夜不能寐,就算好不容易入睡后,铺天盖地的梦魇也会压的他不能呼吸。小谢父母来队里领遗物的时候,他躲到队长的办公室门口,手紧紧攥着把手,却没有拧动的勇气。
他没有办法将那些狗屁作用都没有的安慰话语一股脑丢给那对刚失去爱子的老人,也不敢面对他们的哭诉和眼泪。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该去越南冒险的是他,忘记帮小谢烧香的也是他。
睡不着的晚上他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走。走到小谢家楼下,凌晨三点,他们家的灯还亮着。
失眠的又何止他一个,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伤心的人。
他自视豁达,却在小谢的事上钻了牛角尖。队长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说,“给你放几天假,好好调整。案子还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你得撑住。”
他胡子拉碴,眼窝凹陷,眼睛里布满血丝;坐在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多少。
他第一次在放假时把工作手机彻底关机,把自己彻底锁在与外界失联的世界里。他没日没夜的复盘,反复听他和小谢最后几次通话录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对方起了杀心?
找不出答案就去外面胡乱走走。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开始爬山,到山顶亭子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圆滚滚的太阳咕隆一下从厚厚的云层中跳出来,世界瞬间明亮耀眼,黑暗无所遁形。他看入了神,甚至没留意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个女人。
他们打招呼,却又不攀谈;依旧沉浸在专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女人的两通电话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些,她声音很好听,温柔却又坚毅。第一通电话里的她客气礼貌,话里话外却是在将人拒之于千里;而第二通电话呢,她又变成情绪多变的小女生,撒娇委屈的语气让他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看到她眼睫毛上挂着泪,露珠般晶莹,随着眼皮的眨动在阳光下发光,顺带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们聊了起来,久违的轻松让他沉迷又害怕,他下意识想逃,主动告辞。脚步却在山脚停留,他想,也许还会见到。
并没有。他悻悻的走到最常去的那家面馆,进店的瞬间眼睛一亮,她在那里。
几日没好好吃饭的他一口气吃了两碗牛腩面,她呢,就静静地陪着,不急着走。告别的时候他克制住自己想要问联系方式的冲动,却在对方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暗自懊恼。
“记得那家酒吧么,你入职那天我和老周带你去的。你说那个酒吧是你的福地,每次去了都有好事发生。我当时笑话你年纪轻轻却是个唯心主义者,可最后发现那里也是我的福地。”
后来的那几日大约是他整个人生中最荒唐却又最为轻松的日子,他和那个女人做爱,两个人心照不宣在各自的世界当起逃兵,一起躲到虚幻的乌托邦里。他终于睡了几个好觉,甚至想一直赖在那儿再也不出来。
手机响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队里不成文的规矩,无非必要不会联系大家的私人号码;该来的总会来的。他在大脑里火速为新来的任务调整状态时牢牢地牵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见。他想问,如果她愿意的话,能不能等他回来。
然而这个问题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问出去。
“兄弟,对不起。”他垂下眼眸,双手搭在膝盖上,腿长的缘故让他整个人坐得很局促。
“日子一天天过得人真累啊,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再和黑暗对抗的勇气,只想安安心心过简单的小日子,也受够了每日在揣度人心和察言观色中度日。”
他深深叹口气,风越吹越大,夕阳下的余温终敌不过风从不知名远方携来的寒意,是时候告别了。
“我走了,你好好的。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比我 man 多了。”
第22章 撩拨·笃定
林听先放下筷子,她不习惯入睡前吃太多,撑得难受容易睡不着。沈微明的碗已见底,见她碗里还剩几个馄饨,一股脑全倒进自己碗里,三两口解决完,擦擦嘴,“送你回家?”
路上依旧喧闹,衬的两个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只够入到彼此耳中。聊的多是些没什么实质内容的东西,比如香港潮闷的四月天气让人没走几步身上就像被覆上一层潮唧唧的纱网,扯也扯不掉,很难受;比如医院收了什么疑难杂症的病人,叶主任两夜没合眼研究手术方案,一双眼睛跟熊猫似的还总爱瞪人。
一个在说的时候,另一个就是安静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