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先开了口,当她如甘泉般清甜的嗓音响起的时候,他便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冰窟迎来了暖阳般,伸出手,便能触到直抵人心的希望。
“怀远,你平时说什么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希望,是你的命根子,是那个吊着你这口气的人……说得倒是玄乎,可是一遇到事情,你第一时间就把我排除在外……”
他疲惫的双眼不禁黯然伤神,他没有说话,只是布满尘埃的脸上,如小河般流淌起了两行热泪。
她抿了抿唇,带些哽咽地继续道:“我明明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但只能看着你干着急,连阿睿阿诚知道的都比我多……你说你,多叫我寒心呀?怀远,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需要被你时刻护在身后,我也……想做你的依靠……”
正说着,却听“咯噔”一声,头顶上方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应昕倏地回过头,刚刚紧闭着的那扇门,现在已经拉开了一条小缝,暗淡的光从里面透了出来,他寂寞的轮廓也渐渐在那道光里愈显清晰。
“阿远……”
她再也没能控制好自己的眼泪,在看见他那双已经红肿的眼睛后,便如同看见主人回家的小狗一般,扑进他的怀里拥抱他。
怀远也紧紧抱紧她,他们几乎半跪着,拥抱用光了他们所有的力气,他们的身体便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到地面的角落里。
“阿远……”
她再次轻唤了他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直呼他的大名,“阿远”这个爱意浓浓的昵称,藏在她心里已经很久,只不过她始终都叫不出口。而现在,这个名字,就要成为她此生最深刻的烙印了……
她环着他,伴着眼泪在他的鼻梁处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怀远只是微笑着看她,忽然,他仰起头,在她的下唇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昕儿,如果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你会不会怪我?”
“什么事?”她蹙着眉,不解地摇摇头,“你答应我的事,你都做到了。”
“不……还没有……”他充盈着泪水的一双眼睛,随着抖动的睫毛不自然地眨巴了几下,顿了顿才又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你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他起身,拉着她的手一路来到了地下一层那个摆满现金的房间。
他到了一个保险箱前面,盘起腿席地而坐,她也不明所以地坐到他身旁。
他转了几圈密码锁,将那保险箱打开。里面,又放着一沓的红色本子,还有几个档案袋。
他先拿出那些红本本,果然,还是一些房产证,打开里面,仍是写满了她的名字。
“阿远,你弄这么多房子给我干什么?之前,你已经给我好几套了……”她不禁皱了皱眉,实在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
“傻瓜,之前给你的和现在给你的不一样。那些,都算我给你的嫁妆,是我送你的婚前财产,而这些……本来是要当作聘礼的……”
应昕不禁哑然失笑,她哭笑不得道:“聘礼?你这人……仪式感要不要这么重啊?再说这聘礼嫁妆还都能由你出?”
“怎么不能了,我愿意。”
她苦笑着摇头:“好吧……但你现在把聘礼拿出来,要干什么啊?”
他沉下头,眼里闪烁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因为……它们现在已经不能再当聘礼了……昕儿,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
不要……结婚?
她逐渐迷离的眼神,随着他的这句话,瞬间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水雾,两只瞳孔更像是游离在大海的小船,飘飘荡荡找不到海岸。
她睖睁着双眼不敢说话,等着他给出不得已的解释。
“我被查了。”
什么?这几个字将她的心脏猛地提起,原本充实的胸膛像瞬间被掏空,恐惧得不能再跳动。
“被查?什么意思?”
他浅笑着摸摸她的头:“意思就是,我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
她拉过他的手掌,紧紧抱着它。
“那你……会怎么样?”
“昕儿,我……应该会被抓,然后……会死……”说到这个字,他的嘴角便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情绪,他反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到自己的手心里,对着她挤出一个释怀的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不会连累你的……”
“怀远!”
她悲怆地头皮一阵发紧,连带着神经也一并痛了起来:“我在意的是这个吗?”
他静静看她,却不再说话,眼里的爱意在闪闪发亮的瞳仁下,绽放出如玫瑰般的热烈。
她颤抖着身子倒进他怀里:“阿远……我不要你死……你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