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泽摇头,坦诚道:“我不打算这么快就告诉他,毕竟现在陆家氛围很敏感,而且现在也太早,我们都还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不过只要我在他身边待得足够久,他总会注意到我。”
晏钦想起昨天见过的陆棋的态度,“他家里不会允许他喜欢男人。何况你确信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和你在一起吗?”
“谁知道呢…”季向泽苦笑了下,“但阿野是个很看重感情的人,只要他认定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即便是老太爷也不能强迫他,我只需要在那之前陪着他就行。”
晏钦觉得有些荒诞,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额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你说的话有多可笑吗?”
“或许吧。”季向泽没有否认,反而是转开话题道:“那你知道阿野是怎么回到陆家的吗?”
晏钦摇头。
陆野并未跟他说过这些。
“他是私生子,从小就和妈妈在新加坡生活。前年年底的时候,陆家唯一的孙子因为赛车出事成了植物人,老太爷无计可施,想到还有另一个孙子,这才把他接回了陆家。”
晏钦呼吸一窒,浅浅垂眸,目光落在照片上。
季向泽继续道:“陆家只承认了他一个人的身份,他的妈妈依然在国外,并且没有允许不能轻易回国。阿野回来后过得也并不算好,几个姑姑和叔伯的眼睛全都盯着他,他几乎没有一点自由的空间,直到一年后才稍微好点。
你不属于我们的阶层,不懂这其中的复杂,也无法理解他身上背负了些什么,和他更不可能会有结果,与其这样消磨时间以后还是会分开,不如就此了断。”
晏钦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熟睡的人。
他一度以为陆野是个被家里娇纵的少爷,毕竟印象中的陆野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的。
“但是我可以。”季向泽脸上露出几分自信,“我们家能给他提供很多别人无法给予的支持,不管是哪方面…而你只会和你爸爸一样,让他在家里被人耻笑。”
从胸腔升起的酸楚让晏钦眼前一片模糊,他努力地屏住呼吸,却还是憋着一口气声哽咽道:“你这些话,不会是昨天那个陆棋教你的吧?”
季向泽大方承认,“陆叔叔的确有教我一些,但更多的还是我自己的想法。”
“难怪。”晏钦嘲弄的笑了下,“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聪明了。”
季向泽脸色有些不悦,他不禁想到陆野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夸晏钦有多聪明。
他轻哼了声,说:“对了,还有件事得告诉你,你可以让你奶奶不必再为你出国的事情到处求人,阿野马上就要出国了,所以你必须得留在国内。”
晏钦手指紧紧攥住照片:“我奶奶在哪里?”
季向泽笑了笑:“你想什么呢,她毕竟是个老人家,没人会伤害她。如果你能放弃阿野的话,你爸爸也能很快和你们团聚。”
晏钦没说话,沉沉地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极力控制着情绪,可肩膀还是无法自抑地轻轻颤抖着。
季向泽默默地看了会儿,才慌乱地移开目光,过了会儿才劝道:“这个事其实并没有那么艰难,毕竟我们年纪都还很小,也许分开一两个月,你就能将这些事情淡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晏钦面前,“这个是我的新号码,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给我,虽然学籍可能恢复不了,但我可以给你安排别的学校。”
晏钦不知道季向泽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都黑了,护工才急匆匆地过来跟他说奶奶因为太累晕倒,老毛病也犯了刚从急救室里送出来。
晏钦翻身下床,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好,慌乱地到了奶奶的病房里。
奶奶还在昏迷中,她脸色苍白,嘴唇也因为干燥有些开裂,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护士过来叮嘱了几句,又问起监护人。
晏钦看着奶奶还紧紧皱起的眉头,摇了摇头说:“家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
“没大人怎么行。”护士有些为难,“我们需要有人签字的。”
晏钦抬起头说:“我可以签。”
“那怎么行。”护士一口拒绝,“得找大人来签,你问问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亲戚之类的,老人其他的子女呢?”
一滴泪从晏钦眼角滑落,他随意地抹去,勉强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更多的眼泪不断流下来。
护士急忙安慰道:“你别激动啊,你自己也才好没多久,我晚点再过来看看,你先歇会儿,先把情绪稳定下来,啊…别慌,老人家没什么大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