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舟满目绯红,嗅着木料陈腐的气息,一路阖眼养神。
轿停,纪星舟捏紧了红绸,后知后觉忐忑不安。帘子被掀起的那一刻,整个人颤栗到了极点,眼眶腾地红了。
是他。
冰冷的手指攥住了纪星舟的腕子,一拉,将小兔子横抱进怀里,像是毒蛇缠绕住了自己的猎物。
纪星舟皮肤起了细密的小疙瘩,欲要挣脱恶鬼的桎梏,摇晃着脑袋拒绝,两腿蹬了几下,仍于事无补。
「你是谁?」
小兔子凶巴巴地质问,声音一脱口却变成软糯带着哭腔的颤音。
「是你的夫——」
陌生的声音磁性醇厚,带着若有若无的诱导。
怀里惶然恐惧的小兔子,顿时像迷了心智般,主动勾住了恶鬼的脖子,亲昵地依偎在它的胸膛。
鬼遮眼。
纪星舟暗骂,若是自己不愿意,这狗东西还打算强娶不成?
纸人们说着吉祥话,拿出一个马鞍放到二人面前。
恶鬼闻着小兔子身上软甜的气息,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信步跨过马鞍。
跨过马鞍,婚后平平安安。
好马不配双鞍,好女……咳咳咳,好男不嫁二夫。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司仪的纸人磕巴了一下,敬业地将台词念完。
*
恶鬼在床上挑开纪星舟盖头的那一刻,解开了鬼遮眼。
纪星舟被这恶鬼的伎俩一闹,有了小脾气,摇头便要拒婚。
「我不要嫁给你!」小兔子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显然委屈到不行,「我是男孩子……」
恶鬼伸手摩挲他的脸颊,犹如毒蛇吐着信子在挑哪一块下口一般,一点一点顺着肌肤攀爬:「原来是只小兔子。」
纪星舟仰起头,水润的眼眸狠狠瞪着他,伸手便要将披着斯文人皮的恶鬼推开,逃走。
恶鬼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逃生通道。
复古的木门霍地打开,夜色里深影摇曳,野鬼的悲鸣掺杂着尖利的哨音,在夜风中忽高忽低地飘荡。
泼天血雾迎面冲来,阵阵腥风令人闻之欲呕。
院落里铺满数截碎尸,破碎的内脏伴着碎骨髓液撒了一地,死状尤为凄厉。
围墙上蹲坐着一圈恶臭逼人、瘤子丛生的类人野鬼,它们被死亡与腐烂侵蚀,趟着血水而来,啃咬住膨胀破溃的尸块,一步步朝敞开的大门逼近。
小兔子惊得后退,磕磕绊绊跌坐在地,湿湿的眼眸睁大,泪珠盈满了眼眶,整个人变得更害怕了。
恶鬼勾了勾唇,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小兔子,轻声:
「小兔子要被吃掉了。」
纪星舟顿时咬着殷红的下唇,大颗的泪珠滚落,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打湿一缕一缕黏在一起。
雪白的脸颊显得十分荏弱可怜。
这么漂亮,活该被他吓。
「不要吃掉小兔子……」纪星舟哭得更可怜了,纤细柔软的手颤抖着抱住欺负自己的恶鬼,竟有了一丝讨好之意,「小兔子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果然老婆要吓一吓才听话。
恶鬼大发慈悲地弹指合上门,又握住了小兔子颤抖的手指把玩,指腹抚摸着皙白的肤肉,不容拒绝地往他的手心塞了一杯酒:
「共饮合卺酒。」
小兔子半被胁迫地交叉挽了手臂,小口小口地抿酒,仍被呛得脸颊通红,又是埋怨又是委屈地看着他。
「笨兔子。」
小兔子嘴巴一瘪,要凶凶地反驳,却被以唇相覆,欺负哭了,眼睫上挂满了泪珠,湿红着眼睛让恶鬼亲了好久才作罢。
他哭着喘了起来,微微张开嘴呼吸,又被叼住那截舌尖吮了又吮。
「混蛋、坏东西!……我不要跟你好了……」
「老婆别说这种话,为夫会生气的。」
恶鬼语气温柔缱绻,好似情人之间柔情蜜意的呢喃。他轻轻笑着,将小兔子压到了床榻上。
鸳鸯交颈,小兔子一夜哭叫。
叫出的内容却是破碎不堪。
2
「兔兔!」
到了白天,系统没那么怕,又上线了。
纪星舟揉着脑袋醒来,嫁衣已经换作新衣,衣扣扣得整整齐齐,十分有男德。
他睁眼确认,坟茔冢累累。
狗东西居然把他扔在路边!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纪星舟羞恼至极,「我要跟这个狗东西离婚!」
要不是他出生自带老婆,肯定注孤生。
纪星舟一瞧,自己手上还套着一个血玉扳指,一看就知道是谁留的,愤愤地把它撸下来,抬高——
啾咪,软软地亲了一口,用红绳穿好戴在脖子上,珍之又珍地藏进衣服里。
刚想安慰纪星舟的系统:「……」
纪星舟哼哼唧唧地站起身,瞬间表情一僵,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