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让老爷和苏大公子携礼,去找礼部尚书走个后门、求个人情,让姑娘多在家歇几天。亦或者去了礼部,让他们别给姑娘太重的活儿——”春盛忧心忡忡。
苏南枝却紧蹙秀眉,强硬地摇头拒绝:“我既是第一个可上朝堂的女官,又怎能丢了女子的脸?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苏南枝,一不走后门,二不靠家里,也能在礼部站稳脚跟。”
“说得好!”苏正走过圆拱门,牵着手拿桃木剑的小湛,笑道,“我苏家儿女,做事堂堂正正,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心。”
苏正是一步步科举中状元,再一步步官拜一品,在京城立足的。
苏家三父子是正经参加过科举的人,知道十多年寒窗苦读有多么不易,故而,不屑走后门,更厌恶以不正当的方式,抢走本该属于别人的位置。
苏家三父子,从来没想过苏南枝此生也会入仕。
“枝枝,你入仕,为父只送给你一句话。”苏正清苦慈祥的面上,浮出欣慰又凝重的笑,笑意深沉,夹杂着无数深意。
“请父亲赐话。”苏南枝眼眸熠熠生光。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盛世开太平。”苏正满是苍老皱纹的双眼,沧桑一笑,笑里有诸多风霜。
他的一生,也在诠释这一句话。
年至终老,为官一生,他无愧于民,无愧于心,唯独对楚莹有愧。
他忙于政务那些年,是楚莹操劳着整个家,孝敬公婆养大子女,想起楚莹,苏正从肺部漫出一声长叹:“枝枝,我带小湛去樱羽山给你娘亲守墓。”
话罢,苏正坐上马车。
苏南枝也坐进马车,朝礼部赶去。
礼部设立在皇城承天门,六部殿的礼部院。
苏南枝病倒这几日,礼部一直没发官袍,以至于她来礼部时,四周忙忙碌碌的人都没认出她的身份。
“话说,新任礼部参议,就是那个苏南枝!从任职到现在一月有余,愣是没来当过一天值。说是受了伤,我看啊,她就是怕吃苦受累!仗着有后门,顶个闲职,做做样子罢了!”
“她父亲可是前兵部尚书,与我们礼部尚书一向不对付。苏正之女在咱们尚书底下任职,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蹉跎!她苏南枝若识相,便该老老实实辞官,回去嫁人生子!”
“一个娘们,和咱们男人抢什么官职?”一群人一边做事,一边喋喋不休议论。
“若她来礼部,咱们哥几个,势必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趁早滚蛋!若天底下女人,都像她一样抛头露面,那可真是乱了规矩!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也不知道谁会娶!”
“咳咳……”礼部左侍郎,周炳成握拳咳嗽了下。
礼部大大小小的官员,齐齐回头,正好看见左侍郎身旁站着的苏南枝。
每个人脸上的微表情都极其精彩,各自面面相觑,还是正六品礼部主事率先回过神,人精似的迎上来,同苏南枝嬉皮笑脸道:“苏参议大人,久仰久仰。”
第三百四十七章 做人留一线
周炳成瞥了眼苏南枝,随后朝众人介绍道:“诸位同僚,这位是新来礼部的苏参议。往后大家都是礼部的人,苏参议无需见外。”
苏南枝穿着一身雪白劲装,同周炳成微微作揖,又朝四周的人作了一揖,笑着朗声道:“在下南枝,日后与诸位便是同僚,请大家多多指教。一日在礼部,我便一日为礼部竭心尽力。”
“苏参议好口才,也不知道做事,是否跟说的一样漂亮。”周炳成目光尖锐,微微一笑,“过两天便是各国朝贡大庆的日子,由九王与礼部共同协办朝贡大典。西戎、北狄、以及周边藩国,皆写在纸团上,由诸位参议抓阄,来选择接待的藩国使臣人选。”
礼部人数不少,设一品礼部尚书一人,三品左右侍郎各二人,四品参议四人,六品主事若干,执行事务的末入流官员若干……
周炳成率先抓了个纸团,展开:北狄。
礼部右侍郎陶辕展开抓的纸团:西戎。
苏南枝展开揉皱的纸团,念读出声:“北狄。”
“……”
分完藩国接待使臣后,苏南枝与周炳成一组,由周炳成亲自带领,接待前来大庆朝贡的北狄女王及其使臣团。
和苏南枝一组的,还有正六品礼部王主事,方才第一个对她说久仰的人。
苏南枝看向周主事,小眼睛单眼皮,眉眼距离很短,皮肤病白,山羊胡,面上一派殷切地跟在周炳成身后,一看便是两面三刀、狡猾之人。
也是方才在背后议论苏南枝最多的人。
“王主事,将苏参议的官袍取来给她。”周炳成转身,面无表情的看向苏南枝,“今日九王设宴,在皇家酒楼宴请北狄女王,为女王接风洗尘,你换好官袍,随我一同前去恭迎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