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王爷你没听见吗,他们说那女子三番两次拿自尽要挟人……可是哪有人会被押在这里这么久啊。”
慎刑司里刑罚残酷,凡是进了这处的,要么是三五日内查清楚放出去,要么就是在这里吃了大苦头。
几乎短短几日内,重刑加身,多少人捱不了几日就死了。
数年来唯有三两个十恶不赦,又一时半会儿难以定罪的犯人,曾被长久地押在这里受尽折磨。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遭受这样的折磨?
见人还是蹙着眉头,有点闷闷不乐,谢枕溪自知这小东西又犯倔,也不多劝,只是勾唇一笑,
“过几日好不好?”
他替小殿下整了整大氅的衣领。
看小殿下乖顺地垂下眼帘,目光随着他的长指移动,声音放温柔了些许,仿佛在诱哄无知猫猫,
“管这慎刑司的范无径,当年与我相熟,这些许薄面也得给他几分,不好无端擅闯。待我过几日与他知会一声,给殿下见一次人犯的机会好不好?”
他每说一个字,那两个侍卫便低着头悄无声息地退后一分。
方才还肯避着人的,这会儿连人都不避了。
北逸王这数年间于他们这慎刑司里来来往往走了不知多少遭,那些当年位高权重的要犯,哪次不是远远听见他来了,就怕得腿软发抖,更有甚者没有动刑被审到一半也直接晕了过去。
简直道他一声活阎罗也不为过。
什么时候还会这么温柔地和人说话??
还亲手帮人整理衣裳??
还是先前不怎么受宠的五殿下??
……
那二人一边齐刷刷地后退,一边无声地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惊恐。
奈何谢枕溪哄了半日,那小殿下才点了头。
到底还是不高兴。
谢枕溪冷淡地瞥了一眼拐角处那间牢房,不由得按了按眉心,到底不忍心看人失落,只得一边唾弃自己对着小殿下总是心软太甚,一边道,
“告诉殿下也无妨,那里押着的女子,名唤贺兰敏栎,京中孟家班的戏子。不知殿下可还记得?”
他话音刚落,白眠雪眼前一霎时便浮现起当日那女子挺直脊背,形容憔悴,但又伶牙俐齿,拒不认罪的模样。
甚至还在被审问的间隙里细细抬眼打量自己的模样。
“我记得的,上次就是在那边。”
他抬了抬下巴,朝着刑堂的方向道,“那次听闻她不知怎的触怒了太后,我与王爷一道观刑,见到了她。”
小殿下说罢,又轻声道,“……与我母妃同姓。”
谢枕溪点点头,勾唇一笑,“殿下记性不错。”
“原本也没过多久。”
“原来如此。”谢枕溪刻意拖长了声音,低低地含笑道,“本王还担心是上次观刑时没留神吓着了殿下,因而印象深刻。”
自然惹来小殿下瞪他一眼。
“这些日子,你们慎刑司竟然一直押着她?”
白眠雪忽然转头问那两个侍卫。
他们险些退到了二门外,见主子问连忙又凑上前来,诺诺道,
“……禀五殿下,她实在嘴硬,又什么都不肯说,小的们也是无法,拿不到供词,只得如此……”
“什么‘只得如此’?你们审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眉目,若果真是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也要长长久久押着她吗?”
那二人被诘问得开不了口,其中一个便道,
“殿下息怒,这原也不是小的们能做了主的……”
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个狠狠捅了一下,止住了话头。
“对了,方才你们说,这女子刚被关押进来就有人交待过,不能死了。是谁吩咐的?”
那二人顿了顿,似要抬头又不敢,视线无措地乱飘了半日,最后只是连声道,
“小的不知,不知!”
一问三不知,也不见是真无知,还是假意隐瞒。
白眠雪还没开口,就听谢枕溪忽然轻咳一声,意简言骇道,“都下去。”
“你猜此事是谁所为?”
小殿下转头看他。
“我哪有通天的本事知晓这些?贺兰敏栎的案子……”他顿了顿,一双狐狸眼眯了眯,“本王也不知。”
见白眠雪垂头不语,谢枕溪忍不住弯了弯唇,他伸手轻轻点了点手里江楼的供词,
“几位大人还等着我们将这东西送过去呢。若你当真想见贺兰敏栎,过几日我再陪殿下过来,如何?”
白眠雪又看了眼押着贺兰敏栎的那间牢房。
他能隐约察觉到这件事情当中的一些奇怪的气息,但一时半会儿还连不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