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凡间历的毕竟是情劫,对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态,已然很熟悉。
尤汐果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打岔过去。
涂萝便没再追问。
她的确感到好奇,但也只是好奇而已,再没有别的情绪。
敖枞说,飞升便会不受七情六欲的困扰。
她当时还很是觉得不错,现在想来,那些因为孤独便要放弃成神者,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提起尤汐,敖枞似乎有所变化。
他看着涂萝,沉默良久,问她,“你与尤汐,相处得如何?”
涂萝顿了一下,答道:“自然是很好。”
敖枞这话问得让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
“她自小长在这九重天,孤从未亏待于她。”
敖枞突然语重心长道:“众仙家都知道,孤待她,如同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涂萝:“……”
亲生女儿可还行?
她看得出来,尤汐对这个天帝,是有男女之间的好感的。
不过这也不关她什么事,她只要做个九重天上的闲散神仙,就可以了。
……
婚期似乎越来越近了。
云鼎山恢复了平静,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众人眼中疯癫到几近走火入魔的祁渡,最终也回到了云鼎山。
他回来之后,便担起了剑尊的责任,一如既往。
只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离火屋、亦或是枕星院,极少在其他地方出现。
但他至少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了,弟子们仍抱着希望,认为总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
林尘镜也回到了云鼎山。
祁渡虽然依旧是万人敬仰的剑尊,但他的心思已然不在修道上,整日都在研习灵器复生。
各大门派的长老不好插手云鼎山的事情,只有月弦凝一个人一直在坚持教导那些弟子,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继续留在云鼎山修炼。
对于有的人来说,他们还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
但对于有的人来说,云鼎山就是他们的家,有不少人都是曾经失去过家园、一身孑然地拜入云鼎山修道,云鼎山就是他们的家。
深渊魔龙肆虐之时,给这片大地带来了太多流离失所的可怜人。
云鼎山作为名门正派的修道圣地,对他们敞开了大门,如今月弦凝也向他们保证,这扇大门他们永远不会对他们关闭。
于是林尘镜放下了曾经的芥蒂,回到这里。
如若不是那日亲眼目睹涂萝以身殉道,他或许不会选择回来。
那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他一方面痛心涂萝的离去,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自省,他对她的喜欢是否太过浅薄?
以至于他心中时常留有那么一道影子,让他无法忘怀。
但他即便回来,也不再是作为祁渡的亲传弟子。
所有人都将他当成大师兄看待,但又都心知肚明,有什么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了。
云鼎山好像回到了涂萝从未出现的时候:
祁怀岭闭门修炼,很少出现,而祁渡处理门中大小事物,操持门派,斩妖除魔。
月弦凝和林尘镜作为祁渡座下最出色的两位弟子,辅佐其位,同时勤加修炼。
那一场浩劫之后,是长久的安稳。
倘若不是婚期将近,云鼎山全峰都挂上红绸,他们会以为日子就这么平静下去。
至于祁渡偶尔表现出来的那些不正常,他们也都下意识地忽略。
逝者已矣,留下来的人再怎么悲痛,也会有忘却的那一天。
可他们也没想到,终究是只等来了云鼎山十里红妆的这一日——
祁渡终日带在身边的聚魂鼎,头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
苏枫刃将其铸造出来之后,便被祁渡用灵力封住,源源不断地灌输涂萝的气息。
他想像当初复活祁月那般,复活涂萝。
只是这一次更执着,也更疯狂。
漱流阁。
衣架上挂着两套喜服,鲜红如洗。
祁渡手中带着聚魂鼎,缓缓走到那两套喜服前,眸中深暗。
他沉缓道:“时间不够,但好歹在婚期前赶制了出来,应当是符合你的身量的。”
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他的语气却格外缱绻眷恋,“若是不小心吃胖了,怕是又得改制尺寸,说不定要耽误婚期。”
祁渡走到其中一身面前,长指触碰上去,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还从未穿过一次喜服……”
说着,他垂下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良久,吉时到。
主峰大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屏住呼吸,面面相觑。
月弦凝面色严肃,手中缓缓握紧了本命剑,“师兄,剑尊他今日究竟想做什么……”
林尘镜站在她身侧,望向来来往往的宾客,只摇摇头,一时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