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平叔在兰州那边事情太多,在敦煌不能多呆。
一回来就忙着收拾东西,隔天就要带森森去兰州了。
范明素和陈汐过来帮忙收拾东西,三个人里里外外忙活了一整天。
午饭陈汐点了外卖,范明素和树平叔在屋里吃,陈汐和森森坐在院子里吃。
陈汐吃了两口鱼香肉丝盖饭,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森森。
这是她昨天给森森买的手机。
“这个拿着。”
森森迟疑着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看崭新的手机屏幕,抬头有点惊讶地看向陈汐。
陈汐:“你这个手机号是我的副号,不用管电话费,通讯录里存了奶奶,我,还有秦烈的手机号。”
“微信也给你申请了,名字你自己改吧,微信通讯录里面也加了我们三个。”
森森愣了一会儿,忽然把手机塞给陈汐。
“我不要。”
陈汐捏住森森的耳朵,把他的小脸转向自己。
“手机拿着,方便我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学习。”
森森浓密的眼睫垂下一瞬,忽又抬起来,一脸不屑地看向陈汐。
“怎么检查?你数学现在还不一定有我厉害。”
陈汐:“嘿,你个熊孩子。”
她作势要掐森森的脸蛋,森森捧着盒饭跳开,跑到别处吃去了。
陈汐看着森森活蹦乱跳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她一直害怕森森接受不了离开这里,还好,小孩子伤心来的快,去得也快。
傍晚时分,森森坐在爷爷的躺椅上,看着天边火烧般的晚霞。
隔壁院子里,爸爸正在跟范奶奶说着些感谢的话。
他若无其事地过了一天,该吃吃,该笑笑。
直到此刻院子里没人了,他的表情才麻木下来。
等了五年时间,爸爸终于要带他走了,森森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五年前,森森有阵子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院门口等爸爸。
因为爸爸在电话里说过阵子就接他和爷爷去兰州。
在兰州,他们会住进高楼里。
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半夜上厕所不用跑到院子里。
兰州还有个可爱的小妹妹,会叫他哥哥。
森森望眼欲穿地等啊等,从幼儿园等到上小学,从小学一年级等到三年级。
等到他终于不再等了,爸爸才来。
可森森却不想走了。
他不想离开敦煌,不想离开爷爷的小院。
澡房里还有药皂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气味。
小桌上摆着爷爷的旧收音机。
这里到处都是爷爷的气息,森森觉得他仿佛还没有走。
还有隔壁的范奶奶和陈汐姐姐,她们才是他的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在他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是她们给了他数也数不清的温暖。
可想到爷爷临终前看着他的目光,森森默默把不舍藏进了心里。
爷爷虽然从没说过什么,可森森知道,爷爷这辈子最想看到的,就是骨肉团聚。
九月三号,清晨的兰州火车站人来人往。
秦烈和陈汐买了站台票,把森森和树平叔送到了火车上。
陈汐怕森森受委屈,买了整整一个皮箱的衣服和球鞋。
火车快要开动了,陈汐捧起森森的脸蛋。
她想说点什么,看了眼森森身后的树平叔,最后只是笑了笑。
轻声说:“我有空就去看你。”
森森点点头,忍住眼泪,看向陈汐一旁的秦烈。
秦烈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低低地说了句:“走了。”
森森看着两个人穿过长长的车厢,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秦烈哥......”
森森忽然朝车门口喊了一声。
陈汐已经下车了,秦烈闻声停下脚步,回身望过来。
下一秒,少年已经飞奔至眼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秦烈身子晃了晃,他低下头,微微有些动容,抬手在森森头上摸了摸。
陈汐站在车下,看着车上的两个人,眼泪终于止不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森森抬起头,红着眼睛小声问:“秦烈哥,你是不是要回北京了?”
秦烈闻言怔了怔,他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的观察力竟然这样敏锐。
他看着森森,一时无言以答。
森森仰着脸,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和宇宁哥一样,也要和陈汐姐分手了?”
秦烈垂眸,和森森两两相望。
良久,他俯下身,在少年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森森眼睛里忽然涌上泪花,唇角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把脸埋进秦烈腰间,再次闻了闻他身上的气息。
在他幼小的生命里,爸爸的气息带给他的是陌生和失望,爷的气息带给他的是温暖和绝望。
只有秦烈,只有这一个人,带给他的气息是充满希望的,是让人踏实和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