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百两。”
何建狂喜:“多谢少夫人!下辈子便是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少夫人的恩情!”
李氏潸然泪下,又开始磕头。
岑雪淡淡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何建、李氏一愣。
“要我帮你,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岑雪目光瞥向何建,清凌凌的,灵动里透着冷肃。
“少夫人且说!”何建不疑有他。
“我要你写下申明,承诺你所欠赌债,一应由你个人承担,无论债务大小,永不能涉及妻女。”
何建微愕,第一反应便是不愿,赌债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小的他自然自己承担,可要是债台高筑,被人喊杀喊打,性命难保了,李氏和婉婉作为他的妻女,凭什么不替他分担?
然而看岑雪的意思,这申明似是非写不可,何建迟疑道:“这……是大当家的意思吗?”
“是我的意思。”岑雪眼神冷了几分,“你不愿吗?”
“我愿,可是……我不识字。”
“我帮你写,你画押便是。”
何建退无可退,闷声道:“好。”
岑雪吩咐春草拿来纸笔,三两下写完申明,让春草交给何建画押。
何建在春草的指示下,抬起拇指按了印泥,往纸上落款的地方按下时,心头不安一跳。转念想想,反正自己是李氏的男人、婉婉的亲爹,又有危怀风这个大靠山在,万一以后再走投无路,李氏一定会想办法让婉婉再去找危怀风。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一关过了!
画完押后,春草把申明交给岑雪。岑雪打开检查,确认署名、画押一应无误后,看向赌坊领头:“契书给我吧。”
领头保持着两分警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点道理,少夫人不会不懂吧?”
岑雪失笑:“你认为我会赖账?”
她本来一直肃着张脸,这会儿倏而展颜,蓄着笑意的美丽眼睛似清泉流动,领头一时竟差点走神。反正何建一家三口都在他手里,岑雪说的话,大伙也都听着,要是她赖账,自己便接着找危怀风算,再不济,还有那叫“婉婉”的小丫头做筹码。
微一沉默后,领头从怀里拿出契书,交给春草。
春草拿回给岑雪,岑雪看过以后,交给夏花,然后从角天手里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了一行字。
春草看见以后,嘴角微动,忍着笑,把那一张纸交给领头。
领头接过来一看,只见纸上赫然写着——“三百两”。
“你!”领头色变,“什么意思?!”
“你要的‘三百两’,给你了,有问题吗?”岑雪放下笔,泰然自若。
领头火冒三丈:“少夫人,我看你端方识礼,所以敬你三分!你要是这样愚弄人,就别怪我们来硬的了!”
说着,抬手号令身后的一众打手:“来人,把何建一家三口绑走!”
岑雪也发令:“来人,把何建妻女带回!”
“少夫人!”领头怒目发作。
岑雪扬起手里的一张纸:“何建已申明,他所欠债务一应与妻女无关,你要绑,绑他便是了。”
第16章 试探 (四)
危怀风从会客厅里来的时候,岑雪正在同赌坊来的领头交涉,有人要通传,被他抬手制止。他站在人群里,默默看着岑雪处理何建一事。
起初,在听岑雪说“三百两而已”的时候,危怀风和众人的反应一样,以为岑雪大发慈悲,要替何建还了赌债。
她有钱,人美心又善,要发慈悲不是不行,只是何建那人嗜赌成性,谎话连篇,帮了这次,必然还会有下次。对这种不知悔改、原则全无的赌徒,帮忙就像往火里扔柴,越帮债越多。
于是,他有心出来阻止,谁知那头话锋一转,岑雪竟然向何建提出了条件。
也是怪,危怀风一听“条件”二字,便立刻反应过来岑雪藏着“阴谋”,最后一看那张写着“三百两”的纸,差点要笑出声。
古有张仪以“商於六百里”诈楚王,今有岑雪用“纸上三百两”□□女,这场戏,可是比想象里的有意思多了。
特别是岑雪,原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姑娘,没想到算计起人来自有一套,看来这些年里,娇姑娘也没少长心眼啊。
危怀风笑着,在赌坊领头发作时走出人群。众人一见他来,纷纷噤声,原本差点打起来的两拨人面面相觑,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危大当家,你寨里的人欠了债,你家夫人信口雌黄,竟用这‘三百两’愚弄我!这件事情,可不能这么算了吧?!”
说到“三百两”时,他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扬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危怀风没看他,却是瞄了那三个秀丽的字一眼,内心觉得那样好看的字被揉搓成这样,委实是有点可惜,漫声道:“你想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