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敛回思绪,眼越发酸涩,克制住流泪的冲动:“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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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有雨,起初是绵绵细雨,后来雨势瓢泼,淅淅沥沥的声音吵醒床上二人。危怀风睁开眼,发现岑雪仍在怀里,鼻端香香的,是梦里那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气息,他先是一怔,而后对上岑雪清亮的眼神,俊脸染开一层薄红。
“昨晚没走?”他决定先发制人,语气懵懂道。
岑雪哑然,不想说是他怀抱太紧,怕走时弄醒他,体贴道:“嗯,我也睡着了。”
“我睡觉不吵人吧?”
“不吵,很乖的。”
危怀风沉默,莫名因这声“很乖”而羞臊,轻笑一声,松开手背转过身。岑雪坐起来,低头看他,道:“昨晚睡着了吗?”
“嗯。”危怀风回应,接着也坐起来,身上亵衣略微松垮,脖颈修长,锁骨性感,蜜色皮肤勾着人的目光。岑雪没多看,敛着眼,忽听他笑起来,不由问:“笑什么?”
“头一回醒来看见枕边有人,新奇得很。”危怀风正儿八经道。
岑雪脸热,掀开被褥穿鞋:“我先回去了。”
危怀风看她离开,眼神似钩,待人走后,躺回先前两人共枕的地方,搂着被褥来深嗅,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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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一亮,羌人便冒雨来城外挑衅,因着并不紧急,林况便与厉炎一块处理了,没有惊动在房里休息的危怀风。
羌人散后,林况从城楼回到官署后院,问及岑雪,得知人竟也还没起身,再看春草、夏花两人那一脸欲说还休的模样,心领神会,激动道:“快叫庖厨准备些羹汤,给他们补一补,就煮那个……”说着,压低声音报上菜名。春草半信半疑,想说或许未必是林况想的那一回事,被夏花推着走了。
不久后,危怀风起来,走至外间,看见案上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鹿茸炖乌鸡,似曾相识。角天在一旁为两人舀汤,欣慰又操心:“三当家特意吩咐庖厨准备的,少爷、岑姑娘,快来补一补!”
不怪他们这样上心,危怀风大半个月没睡个整觉,昨夜一睡,便跟岑雪同了房,不知道耗损多少精气,这厢要不大补,往后如何上战场?
岑雪坐在危怀风对面,对于角天送来的羹汤,不作多想,便要喝,却听危怀风道:“换了。”
岑雪怔忪。
角天哪里肯干,用眼神求助岑雪,危怀风伸手拿一旁的馕饼,慢悠悠道:“鹿茸炖乌鸡,补肾,用不上。”
岑雪若有所思,脸颊热起来,却道:“肾虚容易失眠,你喝一些吧。”
“……”
危怀风一愣,接着咬牙,合着他失眠,是肾虚了?
岑雪后知后觉说错话,低下头,先舀一口汤喝,夸奖道:“嗯,鲜香醇美,味道很不错。”
危怀风轻笑,放下馕饼,抄起一碗羹汤饮尽。
“再来两块乌鸡!”角天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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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膳,厉炎来汇报上午的战况,一切与原先预想无异,差别是经过昨天夜里的突袭后,羌人一改傲慢,变得谨慎,不敢再轻易靠近城门,今日的挑衅颇有一些虚张声势。
危怀风心里稍感慰藉,思及昨天夜里的计谋,脑子一动,对林况、厉炎提起另一则计划。两人听罢,眼里皆是放出光彩,林况拍案:“所以说呀,人要多休息,神足方能智明!你看看你,睡上一觉后,脑子是不一样了吧?”
羌人来势凶猛,占尽先机,危怀风先前疲于应付,一直屡战屡败,脑海里根本理不出关键的头绪。
昨夜一觉后,危怀风整个人明显清爽、充沛许多,他不否认“神足方能智明”的观点,接着与林况、厉炎商议后面的细则。林况越听越有信心,待战术商定完,下决心道:“晚上再给你炖一锅鹿茸乌鸡汤!”
危怀风抿唇,道:“二叔重伤在床,没说两句话就要喘半天,这大补的东西,还是先顾着他吧。”
“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补那么多进去用不出来,憋在里头,更坏事。”林况语重心长,拍着危怀风的肩膀,“还是先顾着你要紧哪。”
危怀风无言以对,离开后,走回客院。
大雨已停,夏季的天蓝得快,日头一出来,晴空底下又是亮晃晃的。碧绿的枝头挂着莹润雨珠,青石板上积水澄明,狗吠声从厢房屋檐底下传来。岑雪坐在外间矮榻上,手里捧一本书,阿黑嘴里叼着一根树枝,跑进屋里,放下树枝后,在她腿边蹭。岑雪眼不挪,凭感觉捡起树枝,往外一扔,被进来那人接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