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该喝药了。”音量不小,不像是提醒屋内的人,倒更像是做给别人看的。
“咳咳......进来吧。”
阮阮就一点小病,说实话,只要能早点进落雁关,她觉得她是能坚持的,但是陆璋看她病了非要在庞城休息,还请了大夫给她熬药。
自上次药瘾之后,可以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喝药了,刚准备把药汁倒进花盆,外间却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陆璋特有的清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公主,听闻白日时你曾有事找我,当时碰巧有事出去了一趟,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两人对视一眼,阮阮飞快给脸上拍了些胭脂,拢了件外裳,青芜则去开门。
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陆璋的披风之上,沾着些许晚间的薄雾,带着几许寒意,“公主可曾歇下?我有话想要单独跟她说。”
方才她端药过来,室内又一直点着灯,自然是未曾歇下的,想来他也是因此过来,青芜神色一凛,赶紧让了开。
陆璋腿长,几步便迈了进去,担心把寒气过给阮阮,他将披风取了下来挂在一旁,这才一路绕过飞花罩,进得里间。
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病恹恹的阮阮,下巴尖了不少,陆璋心中愧疚不已,这段日子他们着急赶路,竟然没注意到她一直强撑着,临近庞城果不其然生病了。
赶紧替她拢了拢衣襟,他温和道:“这会儿可曾感觉好些?听青芜说你有事跟我说?”
阮阮点头,“嗯,我感觉好多了,听说你打算在这里多留两日?咱们能明日一早就立马出发吗?”
庞城距离落雁关不远,这一路星夜兼程,阮阮原本的意思是进了关再歇息,但是他担心她身体吃不消,竟然临时决定在庞城休息两日。
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是她疑神疑鬼,出了邺城之后,她就一直有些担忧,尤其是越靠近落雁关,这种感觉就越盛,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甚至偶尔能听见隼鸣,这让她下意识想到拓跋纮,因此一路上都催着赶路,等不及想早点进关。
陆璋之前也算配合,但是明明快到落雁关了,他却忽然在庞城停了下来,虽说理由是她身体不适,但她只是一点劳累小病,其实根本用不着,而且他这两日总是很忙,这让她有些恐慌,生怕有变。
感受到她的焦虑,陆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看你这些日子憔悴了许多,反正也快进关,后面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回了东都也少不了应酬,不如趁机多休息两日将身体养好。”
阮阮攥紧了袖中的手,“我感觉......”我的身子没什么问题了。
“阮阮......”
陆璋打断了她,扶住了她的肩膀,只觉她真的瘦了很多,肩背薄薄的,心中愧疚更甚。
“听说庞城的上巳节非常热闹,你能陪我一起过了上巳节再出发么?”
阮阮有些愣,“上巳节?”
陆璋笑,“是,本是不准备提前告诉你的,而且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心神不宁的,我觉得还是应该适当放松一下,就当是陪我,好吗?”
他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其实更像是告知,阮阮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答应下来。
“嗯,就这么说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回房了。”两人毕竟身份有别,不好多留。
“好。”
就在陆璋临出门时,阮阮忽的叫住了他。
“你这两日可时常听见隼叫?”
陆璋脚步一顿,温声回道:“是有听见,但是魏人喜驯鹰隼,在边境听见也很正常,你别担心。”
阮阮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嗯,早些歇息。”陆璋告别。
替她在外面将门关上之后,他的面色倏地沉肃下来,也未回寝间,而是转身往驿馆外面走去。
庞城算是落雁关附近比较繁华的城镇之一,但是到了夜间,基本上家家关门闭户,街道空无一人。
而长街尽头驿馆旁边的街道转角,听了手下汇报的陆璋沉吟良久。
陆十不明白为何向来杀伐果断的自家将军竟然久久未曾回应,“大人,通关文牒确实有问题,但属下已经派人核查过,它一直好好放在匣子里,根本没有被人动手脚的可能。”
除非一开始就有问题,但当时是魏帝拓跋纮的秉笔亲自盖的印,那么多双眼睛看过,而如今这印章竟然就这么消失了,没有印章的文牒,即使他们是真的迎公主归唐的使臣,也出不了落雁关。
这意味着魏帝根本就没有打算真的放他们走,而做这一出,无非不管是城池,还是人,他都要留下,且不留任何把柄。
还好早有准备,陆璋眼神一定,“那白隼的位置锁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