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一顿,似是没想到这二人竟真的有渊源,他一拍脑袋,“倒是,本王想起来本王的这位兄长最喜做些出格的事儿,好似是有几年竟往那北地去了。“
做惯了高位的人便是这般,毫不体察他人的处境。
那位司马明去北地是出格,他面前的这位程将军又算是什么呢。
程涉川淡笑不语,并不接话,倒符合他一贯谨慎的风格。
赵王不以为意,续道,“不提他了,是个不足挂齿的,贤弟,今儿可要去府里一聚?“
赵王瞧着像是随口一问,全无上回的热络。
程涉川恭谨道,“昨儿夜里在半闲居住了一夜,不曾睡好,今儿就不去府上叨扰了。“
赵王瞧着他的眼神又有些可惜,他眯着眼,拍了拍程涉川的肩膀,并不挽留。
程涉川又恭谨地行了礼,往后退去,渐渐地,他脚步越走越快。
方才,他蓦地意识到若是满京城都知了他在半闲居,那女郎那儿怕是也已知了消息。他昨夜里本该说清楚的,只是一则事情紧急,他没有多少时间,二则又实在是不知怎么说,干脆便不曾多说,却也不曾如从前一般隐了踪迹,若是女郎有心,问一问暗士都是能知晓的。
不过,依着女郎的性子,怕是不会问的。
想至此,他的脚步愈发快了一些,可别误会了才好,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的关系。
雨势小了一些,雨仍在下,程涉川阻了仆从的多事,几个跨步便钻进了马车里,又命车夫赶得快些,他心里隐隐有些发虚。
第47章
林九樾大概是心里挂着事儿, 昨夜睡得晚,一早却又已然醒来。
外头雨声渐小,却还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梅树上的积雪被雨刷了个干净。
大门发出枝丫一声, 是有人推门进来了,果然脚步声愈发的近了。
这是个功力深厚的, 一步一步走得笃定, 还带着些许急躁, 林九樾微忖, 今儿他是怎么了。
是了,已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她竟已能分辨出这是他的脚步声。
里屋的门也被推开了, 来人带着一身的湿意,神色间有着明显的倦意。
林九樾抬眼, 蹙眉。
程涉川似是误解了, 还是那张冷脸,林九樾却觉得自己仿佛能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无措。
怎么可能呢。
她放下书册, 疑惑地问道,“才回来吗?”
瞧了瞧天色,这会儿正是平日里他下朝的时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能惹得他忙活了一夜?
程涉川轻咳了一声, 似是将这句当成了责问,“昨夜里忙完事情已是太晚了……”
这是在解释了。
林九樾嗯了一声, 重又拿起书,并不以为意,不知他为何还杵在那里。
半晌, 她再次抬眼, 似是疑惑。
程涉川颇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 他支吾道,“我虽是进了半闲居,却是绝没做其他的事……”
林九樾愈发疑惑,他这是在解释什么呢。
受不得这样尴尬的气氛,她将书册再次置于桌上,信口道,“我知你是去做了正事,不必都解释的。”虽则她确实很好奇他在做些什么事,又已到了哪一步。又补道,“你为我做的路引我已拿着了。”
程涉川抬腿,他似是更加急躁,几步就已到了她的面前,语速也连带着快了一些,“我无意于瞒你,只是这事儿实在说来复杂。”他似是再顾不得这许多了,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半闲居里有一条密道,我昨夜进了半闲居,不过是为掩人耳目进纯阳观罢了。”
林九樾听得一愣,原来他昨夜竟是去了半闲居?
见林九樾仍是没有反应,程涉川愈发无措,只是他脸上仍残留着外头的几分阴沉,无措和阴沉交杂在一起,显得有几分怪异的可怜,“你若是不信……”
他像是要自证。
林九樾猛地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两人的对话似是有些不对。
“我为何不信?只是你匆匆赶出去,一夜未归,外头又是这样的风雨交加,下回最好让人带个信也好。我绝没有其他的意思,便是不便说,你只说去了半闲居也好。便是这回,你回来我们才知你去了哪儿,确实是会担心的。”林九樾柔声道,她像是真的不在意,便连担心二字也说得坦荡。
程涉川一身的寒意去了干净,周身暖融融的,暖流由外进到了心底。
大概都是因为室内暖和吧。
原来她竟是会担心的啊。
林九樾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他好像只注意到了担心两个字,旁的再顾意不得了。
他的耳畔爬上了红晕,喉咙口有些干涩,他道,“我知了,下回再不让九樾担心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不知怎得被他一解读,平添了几分暧昧来,林九樾发誓,她说这话绝没有旁的意思,便是这岛上的任何一个人,抱玉、抱朴、抱真,便是只有过几面之交的女婢若是在这样刮风下雨的夜里踪迹不明,她都是会担心的。这全然是出于基本的情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