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秋心里还尚有疑虑,便道:“可是您也说了,帅司圈禁在行宫,有官兵层层把守,连个消息也难递出去,那红玉姐姐是如何得知”
容姐儿思忖道:“也许,是她也在京师,有路子知道些什么”
说罢,容姐儿忽然想起来一事,问道:“对了,晴秋姐姐,当初红玉姨姨为什么要走呀她本是从小就跟着我姨娘的,即便到了年纪要放出去,也应该择个好人家,就近在连州出嫁才合乎常理,有我们家帮衬着,不是更好嚒”
晴秋也摇了摇头,只道:“那年奴婢来燕双飞才刚没一年,脸才刚混熟,姨奶奶有什么话也不跟我说,我不知道究竟呢。”
容姐儿也轻轻颔首,“那会儿我还小,只记得她忽巴拉就要走,我还哭了许久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想起旧事,主仆二人都有感慨,又想到眼下,也十分唏嘘惊诧。“若这么说,果然是帅司出事了,难道真是朝中有人谋害他,还是皇上……”晴秋喃喃低语,话说一半忙掩住了口,恕罪恕罪。
容姐儿窝在被窝里,拥着被子,道:“我作不准,别说大人物的事,就是大人的事,爹爹和姨娘也不叫我知道。如今作准的就是外头打仗,要是打输了可怎么办”
晴秋忙把她连人带被搂在怀里,道:“若真到了那步田地,想来老爷姨奶奶定会有主意的,他们怎么着都会护姑娘的周全,您不必担心。”
“若是果真到了那步田地,我也不要躲在他们身后,给我一把刀,我也可以杀蛮人!”容姐儿鼓着脸颊说道,“若普天下的人,都不怕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外头的人还怎么敢杀上来”
果然孩子气,晴秋蹙眉摇首,容姐儿问她你不信晴秋道:“这话不好,犯了忌讳,奴婢不说,姑娘也不说。”
容姐儿努了努嘴。
晴秋想了想,笑道:“奴婢没您那么大的本事,奴婢只是寻常人,若蛮兵真杀到眼前,奴婢八成会躲起来,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容姐儿张口,还想再说什么。晴秋瞧了一眼篆香,没边没沿已经唠到快三更了,马上服侍容姐儿躺下,道:“连州城外有藩军十万,蛮兵是万万打不进来的,这些话原就不吉利,不可再说了,一语成谶不是玩的。”
说着,下炕添了一把炉膛,又吹熄蜡烛,才翻身上来。
……
外头冷风呜呜地刮,像鬼在哭。
晴秋掖了掖门帘,她们这屋里的门帘是羊毛毡做的,十分厚实紧密,哪怕冷风从窗缝里漏进来也不打紧,况且屋里炭火还生得暖融融,炕上也热乎乎。她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十冬腊月数九寒天,她每每被后半夜冰凉的炕冻醒,听着外头冷风呼啸,恐怕茅屋顶被吹开了去,整个人冻死在大野地里。
索性如今她住在石筑瓦砌的房子里,任外头如何鬼哭狼嚎,她心里是一点儿不怕的,不管外头发生什麽,总也有穆府顶着,她先睡个安生好觉罢。
……
晴秋躺下,容姐儿还在被窝里左右辗转。
小孩子过了往日睡觉的时辰,就再难入眠,哪怕没点蜡烛,晴秋也能感知容姐儿眨巴眨巴的眼睛。便伸出胳膊拍了拍她肩膀,轻轻道:“姑娘,睡罢。”
容姐儿猴在晴秋半只臂膀上,道:“晴秋姐姐,你想我哥哥嚒”
这个“想”算怎么回事
晴秋心里忖了忖,回道:“奴婢倒是很担心他,如今南方也入冬了罢,也不知道他走到哪儿了现在是怎样几时回来”又笑道:“姑娘是想鸿哥儿了”
“是想他了,一家子谁不想他爹爹姨娘嘴上不说,心里都无不迫切希望他早点儿归家,我也想他快点回来。”容姐儿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今天逛他的新院子,哪里都好,只是没有主人,也没个名字。你瞧我清大哥哥嫂嫂的院子,起那么好听的名字,‘春醒画堂’,将来我哥的一定要不输他的才行。”
又说孩子气的话了,晴秋无声笑笑,拍了拍容姐儿肩膀,容姐儿也挨过来,似是呜咽一声,低声道:“快回来罢,我怕他迟一点儿,遇上蛮兵可怎么是好……”
晴秋忙翻身搂住容姐儿,安慰道:“鸿哥儿洪福齐天,绝不会的,况且他一惯鬼灵精,就是遇着了也不防事,定是能遇难逢祥的。姐儿别瞎想,快闭眼,睡罢!”
容姐儿便偎在她臂弯里,眼皮沉沉,兀地睡去。
反倒是晴秋一夜未免,直挺挺胡思乱想到天明。
……
是日,腊月十一,回望与太平两山峡谷之间,大靖连州府兵马都钤辖彭烨率领的两万军屯驻兵与塌它前头部队狭路相遇,战事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