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不管鬼切内心如何抗拒,源赖光还是说了出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下一秒言语落到耳朵里,那种狂喜的滋味几乎让鬼切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即将回到我的时代里。”
“目前我暂时居住在时之政府的本丸那边。”
“如果你不想住在那去做什么审神者的工作的话,我可以立刻解除这份工作。”
“你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等等,你的意思是 ”
鬼切猛地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他。
“我想带你一起走。”
这是源赖光第一次明确地说出这个想法。
鬼切感到自己的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
曾经无数次渴盼的事情,却在不经意间甚至他几乎都已经满怀绝望的时候到来了。
多么完美的一个机会。
鬼切能够感受到自己全身心地欢欣鼓舞地庆祝着,喜悦着,激动着。
但很快,他又渐渐地控制住了自己。
“条件是什么?”
鬼切冷静地问出了口。
“机会只有眼下的一次,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等你。”
“只要你依然是我的 我忠诚又可爱的创造品和追随者。”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先前的任何所有时候,他都没有这般冷静过。
然而这一次,他最不希望自己理智看待的一次,他必须承认,自己前所未有地清醒。
当听到源赖光的答案时,他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源赖光又怎么会容忍一个心有异心的妖怪鬼切在他的身边呢?
至少,至少也要是忠心和听话的啊。
可即使如此,鬼切依然心动了。
是的没错,哪怕知道源赖光可能想要又一次封印他 因为鬼切也不知道源赖光会怎么做,他仍是动了跟随他的念头。
仅仅只是被源赖光注视着,就仿佛被蛊惑了一般。
似乎仅仅如此,先前一切所有的坚持,都可以在瞬间被推倒。
那欢欣鼓舞的小人是如此开心地挥着折扇。
“跟他走。”
小人不断地对他说着。
“不行。”
鬼切轻轻地对自己说。
他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至少现在不可以,他还没有准备好。
是的,他不可以走。
如果鬼切就此跟着源赖光离开,他不敢想象这个没有了自己却本该有自己参与和进程的世界会发生什么,更不论他似乎还得到了什么世界意志的力量了。
然而这些本不是鬼切该考虑的要素,也不是真正让他从狂喜中清醒下来的原因。
事实上,鬼切唯一想到的,只是自己的怨恨和他的曾经犯下的错误。
他一走,一了百了,然而伴随他作为恶鬼重生的仇恨,将永远不会得到消逝和解决。
鬼切不知道源赖光是不是有其他的方法处理和解决,但如果他解决的方法是将他的记忆又一次封印,鬼切可能会崩溃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鬼切作为式神时,对自己的妖怪同胞犯下的错误,将永远不会得到弥补。
而他本该对因自己死伤的至少是他两个伙伴同胞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负责。
妖怪确实无心无情,但鬼切对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他们两个对他,都是极为真挚真情的友情。
鬼切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在长久的沉默里,鬼切意识到自己的另一个念头和想法。
这是他在过去之前的惶惶然之中,不经意间想到的东西。
在担忧与愤懑中,他也曾想到过,源赖光兴许是喜欢他的,是愿意接受一个作为妖怪的但又不是式神的他的。
没错,在众多的念头里,鬼切确实做过这样的幻想。
而现在,距离这种幻想即将成真只有短短一小步,只要他开口答应。
求你答应。
他的内心对他的理智呼唤着。
但这一次,他的理智与鬼的仇恨,表示了拒绝。
并且终于战胜了爱意。
他不能够这么做。
他所有的幻想,都建立在一切的问题都已经被解决了基础之上。
虽然很可笑,但他更加期待在一个大团圆彼此欢乐的结局之上,回到源赖光的身边 如果他还要他的话。
但真相是,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鬼切知道,源赖光也知道。
也许两个人各退一步,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够解决。
毕竟他是万能的源赖光大人。
可是他们两个都不肯做这样的妥协。
缠在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似乎永远无法得到瓦解。
源赖光始终站在人类的立场和角度上,他不会为自己的过去的任何行为感到后悔,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了什么,更逞论那是对他来说已经满不在乎的过分久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