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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之上,秋雨越来越急,到处马车受阻,人困马惊,马匹嘶鸣。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下起雨来了?”卫嫦坐在马车里,让贴身宫女绿腰扯紧车帘子。
“皇子妃,雨势这么大,要不要我们到前面茶楼去避避雨?”
“六殿下说了,现在只有阿娴在府中,怕是有什么不妥,才让我过来,这些雨算不得什么,等路通了过去就是了。前面是谁家的马车?”
卫嫦今日出门乘的是一辆普通的油布马车,不如对面华丽,对面的车夫仰着下巴看人。
绿腰掀开帘子一角望过去,隔着雨幕看到挂在马车檐角的灯笼,“回皇子妃,是镇国公府上的马车。看样子是张大姑娘的车驾。”
此时,张紫娆正在车里发脾气。
“哥哥,运气也太差了,我还没买胭脂呢。”
“等雨停了再买也不迟。”
张绯玉手执一卷书,目不斜视。
“前边的也不知道是谁家马车,也不知道让让,去,你们过去让他们后退。”国公府嫡姑娘从小就娇纵,几时被人拦过,精致的脸蛋上除了天真还有跋扈,天之娇女,绝美的容貌和尊贵的出身让她在京城中去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即便是皇宫也是一样。
“娆娆,冷静些。”
白衣青年淡淡瞥了一眼,使性子的小姑娘顿时噤声,没过一会儿,又小声问,“哥哥,你今天真的不想去刑部看热闹吗?”
“不想。”@无限好文,尽在
“我是挺想的。”
小姑娘捧着脸蛋,脸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一会儿又自言自语,“哥哥,你觉得我的画技有进步吗?”
张紫娆十六岁,长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还没议亲,少女总是爱做梦,但是又羞于寻问。像他们这样的大世家出身,亲事总不由自己做主,可是她希望能如愿,本想今天去普渡寺,谁知道却下起雨来。
“哥哥,你在南方时,他们那边可有灵验点的寺庙?”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地界,对外面充满幻想。
张绯玉从书卷上收回视线,唇角轻勾,“求神拜佛,心诚则灵。”
此时,去对面问话的人回来了,在车窗外回禀:“是六皇子妃的车驾。”
张绯玉一时失察,手中书卷没拿稳,掉了下去,他弯腰捡起,冷白手指捏紧书卷,“那我们往后退,让六皇子妃先行。”
“为什么呀?”张紫娆不以为意,不想退,不过车夫听张绯玉的,已经在往后退了。
他们的车子后面就是巷口,退出去也方便,很快就退了出去,道路通畅起来。
油布马车缓缓驶过,车外传来轻柔的嗓音,“多谢张小姐让道。”
声音轻轻柔柔,像春初最温暖的风,拂过江边,唤醒沉睡一冬的绿意。
张紫娆探头,略带高傲地问:“六皇子妃这是去哪里?”
此时两车正好擦身而过,对面也掀开帘子,卫嫦朝她微微点头:“去往福王府。”
说完,车帘放下,马车错身而过,嘚嘚嘚地去远了。
“哥哥,我们走吧。”张紫娆也放下帘子,结果久久没人应,“哥哥?”
“嗯,我们走吧。”张绯玉收回心神,淡淡地执起书卷。
刚才惊鸿一瞥,仅见一道淡雅的白色倩影就足以让他封锁心底的思潮再次破封而出。
两车越走离得越远,陡留小巷飘着淡淡的桃花香,冷雨又很快将这香气吞噬,哗啦哗啦下得大了。
到了福王府,谁知道扑了个空,卫娴已经出门去,并不在府中。
难得出宫,卫嫦想了想,又催车夫赶去刑部。
刑部大门外,原本聚着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后来雨一下,人就跑光了。这时还在审纵马案,大理寺卿来来回回问同样的问题,赵笙笛揉了揉额心,彻底闭嘴了。谁还看不出来,宋靖这是公报私仇,而四殿下也不出言阻止。
六殿下到是有些沉不住气,但是很快也沉默了。
两方人马正在对峙。还好外面雨哗啦啦下个不停,让对峙不显得那么箭拔弩张。
刑部大堂足够大,这么多人坐着还显空荡,萧元河站得累了,也不管钟鸣怎么说,招手让人搬椅子,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欣赏自己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指甲。
钟鸣想说话,被他冷冷一瞥噎了回去,索性不再管他。
卫娴到的时候,刑部冷冷清清,正好萧元河转头,隔着雨幕,两人对上视线,他咧嘴一笑,很高兴地道:“王妃,你是来送午膳的吗,我好饿。”
声音软,还带着委屈,像是被人欺负惨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