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器被塞进霍无归手里:“小洋,帮我打开死者颞部,霍队,撑开死者口部。”
焦化的皮肤被强行撑开一条缝隙,漆黑炭化的表皮脱落,嘴唇和下颌变得皲裂,道道裂痕里都是猩红可怖的皮肤。
哪怕早就对大体老师习以为常,李仲洋第一次亲手触碰死状如此惨烈的尸体,还是险些忍不住干呕。
“忍着。”简沉头也不抬,声音清冷,“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死者口鼻内十分干净,但镊子从死者口腔里伸出,尖端夹着染上血色的纤维:“这应该是麻绳一类的东西,看来死者生前曾被捆绑、封嘴,因而口鼻内没有残留任何烟灰尘埃。”
霍无归微微颔首不语,眼神柔和地看向简沉。
哪怕离开了公大,即便是去做了法医,好像人的天赋从来都不会埋没一样,简沉依旧是个刑侦天才,似乎生来就应该做这行一样。
他带着手套的指腹轻轻抚过死者的牙床,温和道:“她应该是个被家人深爱过的女生。”
“简法医?”李仲洋偏过头,半睁半闭着眼睛,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样子,除了手还按着死者的颞部,其余半个人都倾斜了出去,屏住呼吸支支吾吾道,“你是会通灵吗,怎么看看牙齿就能知道这些?”
“她的牙齿很整齐,并且在第一次换牙前就做过整牙。”简沉有些好笑地看着李仲洋,娓娓道来,“你要知道,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死者。”
就算她刚迈入二十岁,那么第一次整牙也应该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十五年前,海沧的大部分家庭收入还不过刚够温饱,牙科专门医院在海沧都是稀有的东西。
是什么样的家庭,愿意在那个年代就给自己的女儿做整牙,还不是恒牙,而是过不了几年就要换掉的乳牙。
“她的爸爸妈妈,不仅希望在那几年的时间里,她能够不受影响地使用自己的牙齿,还希望她换牙后能长出一口好牙。”简沉指尖停留在一颗莹白的牙齿上,“即便是成年后,她的这一口牙也花了至少十几万。”
不光有整牙的痕迹,这一口牙齿还明显做过根管治疗,有三四颗烤瓷牙,都用了最高级的材料。
光是这些就已经价值不菲。
“还有,死者的手镯。”简沉的手指离开死者口腔,拉起了死者的左手,“尽管其他东西都已经烧毁,但你们看这里。”
和枯木炭火无异的手臂上,套着一个漆黑的圈。
简沉拿起一块酒精棉,用镊子小心地擦拭过去。
随着酒精一点点浸润手镯,漆黑的烧灼痕迹退却,李仲洋惊呼一声:“好大一个金镯子!我妈的嫁妆都没这么大!”
“是的。”简沉点头,“海沧的大部分人,嫁妆的镯子都没有这么大,而这个女孩那么年轻,居然戴了个比婚嫁还隆重的金镯。”
“不管是什么家庭条件,能得到这个程度的宠爱,她和沈容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霍无归微微仰头,反应过来简沉要证明的是什么。
“她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报酬。”霍无归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那为什么,她会染上那些传染病?”
和沈容之不同,这个女孩的背后不该有苦衷与挣扎,她分明是被爱沐浴着成长的。
李仲洋恍然大悟,一个劲点头:“对啊。”
简沉和霍无归的意思不谋而合。
这个女孩身上,最大的矛盾就在于,那些传染病本不该属于她。
“是什么,让一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女孩,走到了今天这步?”霍无归目光扫向冰柜。
作者有话说:
霍队:精心准备两顿饭,至今小沉一顿没吃上
第72章 配型
孤独没什么不好,那是我应得的。
“别看了, 伤眼睛。”霍无归拉开副驾驶门,将简沉腿上将摊开的案卷合起来,“明早法医室开工之前, 你不许再想案子。”
简沉的手受了伤,不管案子有多少疑点, 一时半会急也没有办法。
收拾好解剖室之后, 李仲洋下了班,霍无归也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一辆大切停在北桥分局门外, 车灯照亮门前一小片空地。
在连续撞毁两台机车之后, 霍无归终于回归初心, 老老实实地使用上了安全、密闭的四轮交通工具。
简沉披着薄外套, 坐在副驾上, 腿上放着六一九案的案卷。
宽阔舒适的大切里, 简沉瘦削修长的腿规规矩矩放平,指尖落在邵烨的证件照上:“从昨晚在对面见到邵烨之后,我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又是年轻女性。
又是离奇而令人心中不忍的残忍案件。
又是邵烨。
那个站在对岸的影子深深烙印在简沉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