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若提早告知哥哥,恐怕你又生杀戮,残害生灵。我知你常命鹰师后卫亲身搬运疫种,我不忍见他们受害,因此,将神赐之物的可能,告知了后卫之长,并深嘱他在你询问之前,绝不可告知旁人。”
“如今,哥哥既然打开了字条,自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此时,请便把后卫长传来。”
“他会将真正的神赐之物,告知哥哥,以解此难。”
尤班单于的瞳孔剧烈地震动着,心脏在这一刻骤然揪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后卫长,那个后卫长……
他每次使用疫种,必然命鹰师后卫遣人搬运。战后处决时,也只说其人在乱中战死,无从查起。直到攻大孟京城之时,鹰师后卫已折损过半,最终,就连后卫长也被他派了前去。
尤班单于的大脑如同翻江倒海般绞痛着,混乱的念头中,一个早已被他抛诸脑后的画面,骤然在这一刻闪现在了脑海之中。
在大孟浇筑的冰城之前,他曾轻描淡写地问道:“那日搬运疫种的人,都如何了?”
已经被他亲手斩杀立威的鹰师头领,在他的记忆里,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但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尤班单于的脑海里:
“只有三个人发病,其余人皆是无碍。”
“那三人,已按照单于陛下命令,当场格杀了,随后就地焚烧,没有留下任何后患。”
其余人里,是否包括了阿胥娜口中的那个……后卫长?
一口鲜血涌上了尤班单于的喉咙,然而,脑海中的画面却并未就此停下,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说的解决,可不是解决……这区区三个人。”
鹰师头领的犹豫,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似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然而,那句话,最终还是从鹰师头领的口中慢慢吐出:
“是……末将明白了。”
尤班单于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手心里,在他手指剧烈的颤抖之中,几乎要将手心中的肌肤搅成一片血肉模糊。
尤班单于目眦欲裂,几乎想要大笑。然而,一口鲜血终于再也没有任何阻挡,猛然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完了。
最后一个知道解药的人,竟然亲口被他所杀!
“乌那神……乌那神!”
尤班单于满口都是紫红色的浓稠血液,牙齿上猩红一片,仰天嘶叫,宛若鬼哭。
“尔竟误我!”
“砰”! 王帐大门,骤然被人从外部踢开。
数名犬戎将领站在王帐门前,目光凝重,手执利刃,齐齐指向了尤班单于的方向。
“你们竟敢……”尤班单于的目光血红一片,猛地转头,狠狠瞪向了犬戎将领们。
尤班单于这种血红到了极致的眼神,一向是大开杀戒的前兆,所见之人,无人不惧。若是在往日里,这些人早已吓得浑身战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然而此刻,他们的目光却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尤班单于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的面孔,嘶声笑道:“古可尔,忽勿,但汗……怎么?你们丹轶部的人,要背叛于我吗?”
站在首位的古可尔目光中透出了一股森然的煞气,虬髯之上沾满了血迹,沉声道:“我丹轶部,只侍奉真正的三部之主!”
“尤班,你篡位承袭,先杀客铁老单于,又灭娄邪全部,暴虐残忍,我等疑惑久矣!如今我们终于知道,原来,你从来不是三部的天命之主,而是受圣神厌弃的妖孽祸种!”
丹轶部众将在此时缓缓围拢,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阵型,一步步向王帐逼近。
“我们今日就是要诛灭你这孽种,向圣神请罪!”
尤班单于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的步伐,血红的双眸中疯狂之色越来越浓,猛然抬头,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尔等莫不是以为我死了,便可拥戴丹轶部那个小崽子,继单于之位?”
大义凛然的话语骤然被尤班单于戳破,古可尔等人的眼神顿时一变,然而事到如今,再多的话语也没有了意义。古可尔大喝一声:“杀!”
“诛杀尤班,另立新王!”
“噗”!
古可尔雄壮的身影,陡然凝滞。
一道箭矢从他背后穿胸而入,雪亮的箭镞透出了前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古可尔拼命地想转过头,质问身后埋伏的人,为何要继续拥戴尤班?
尤班单于猩红的双眼慢慢扫过他胸前透出的箭镞,哈哈大笑道;
“大军起行前夜,我早已命人,将那个小崽子毒杀在了帐中!”
“我怎么可能将此等后患,留在后方?只可惜,若非有他捏在我的手里,你们又怎么肯……如此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