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见叫了半天,还是没有回音,声音愈发急促起来:
“布谷,哎呀,布谷!”
戚玉云终于从书案前站了起来,走出了屋门。
墙外的“布谷鸟”似乎耳朵十分灵敏,听到了戚玉云的脚步声,顿时止住了叫声。
戚玉云慢慢走到东边的墙根底下,叹气道:
“出来吧。”
“二小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墙上冒了出来。
“果然是杨将军。”戚玉云感觉自己今天叹的气快要顶上一年的量了。
杨陵双臂一撑,轻巧地翻上了墙头。镇国公府的外墙虽然高,但对于他来说依然是小菜一碟。他坐在墙头上,一双长腿自然地垂下,却没如同往日一样插科打诨,而是双目认真地打量着戚玉云,像是要把她从头到脚观察一遍。
“杨将军怎么从这里过来了,有何要紧之事,何不等明日再登门拜会?”戚玉云无奈地看着杨陵说道。
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走正门,翻墙过来说话,像什么样子?
杨陵将戚玉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见她脸上并没有泪痕或是哭过的痕迹,神色也一如往昔,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这才挠了挠头,小声道:
“我方才听说今日之事,天色太晚,来不及登门拜谒,只能先……”
他这段时间因为戚玉云定婚的事情闷闷不乐,故而极少出门,准备过年之后就直接返回北疆,不再在京城停留。谁知他不出门,八卦消息却传了进来,当听到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之后,杨陵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吴任怎么敢!他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
杨陵简直想提着剑杀上忠勇伯府,把吴任这个杂种揍得满地找牙。
还没来得及等他擦干净剑,新的八卦又传了回来,说是戚大将军与卢将军正好回了京城,戚大将军直接在赏花宴上做主废了与忠勇伯府的婚约,并且将另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公之于众——
镇国公府的爵位,已经请得圣上的恩典,待戚大将军百年之后,必然传给戚二小姐所出的第一个孩子!
一块石激起千层浪!
杨陵的心里如同泛起了惊涛骇浪,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消息一出,京中觊觎戚玉云的男子,又要多上数倍了!
他对戚玉云怀揣的朦胧心动,先是因为戚家与太子的微妙关系,无法开口。后来又因为她定下了婚约,更加无从谈起。
如今戚玉云被忠勇伯府率先毁诺,又在大将军的做主下一朝解除婚约,这也许正是最好的机会!
杨陵的心脏的胸中怦怦乱跳,几乎要跳出了喉咙。
他猛地起身,手疾眼快地收拾出了一身潇洒俊俏的行头,甚至来不及再整一整仓促地挂上去的扇坠玉佩,就匆匆忙忙地向镇国公府赶来。
然而快到府门前,杨陵这才惊觉,自己除了这一身漂亮行头,可真是啥也没带。
虽说他与戚玉霜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与磕头拜把无异的同袍,但若是他就这么两袖清风地跑到大将军面前说,自己想要娶她的妹妹……
这还不被大将军直接让人拿着扫把轰出镇国公府!
三媒六聘,父母之命,种种流程,都得拿出实打实的诚意来!
杨陵在镇国公府门前踌躇半晌,最后决定,今天还是不能仓促登门拜访。更何况,他……还没有问过戚玉云自己的心意。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杨小将军坐在墙头上,觉得此中种种心理活动,并不方便对戚玉云讲,于是他只是干咳了两声,低下头道:
“二小姐,呃,玉云妹妹……”
他手心里已经紧张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口中磕磕巴巴,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
戚玉云仰着头看着杨陵的脸。
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了下去,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映在引泉山房的东墙上,仿佛为青色的砖瓦镀上了一层金色。
杨陵正笼罩在最后一缕斜照之中,他年轻而俊俏的少年脸庞在这一刻,也被笼上了一层暖黄的金色,明亮的眼睛无比清澈,一双剑眉紧张地皱起,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戚玉云。
戚玉云道:“叫我小字即可。”
“真的吗?呃,我是说好的,好的,玉云妹妹,你……”杨陵被戚玉云的目光直视着,突然开始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戚玉云道:“杨将军,你想说什么呢?”
杨陵的手紧张地攥紧又放开,连忙说道:“我听说了今天的事,那个、那个吴任太不是个东西了,改日我一定代你好好教训他一顿。我怎么说也是大将军的麾下,也算是你的兄长,为你出气,是应该的!”
戚玉云终于没有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