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观着她的眉眼,轻笑:“浒县的酒与别处不同,我怕是不能品出你的喜好,你来尝吧。”他话落,容温极为利落的就给喝了。
醇厚而香甜,还带有一股奇妙的味道。
浒县的酒在整个肃州都是出了名的,容温喜欢,于是,就多买了些。阿婆放在外面摊铺的还有些不够,就又让人回酒楼里取了三壶来。
置买了笔墨纸砚,又讨了酒。
回到客栈用过晚膳后就歇下了。
翌日,刚坐上马车没一会儿,顾慕正在认真翻看着书卷,容温有些受不住车厢里的酒香气,就趁着顾慕不注意,将杯盏藏在袖中,偷偷摸摸的倒了一杯喝。
马车行了有一个时辰后,容温双手托腮看着车窗外的景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木柜里拿出昨个买的笔墨纸砚。
还有那本足足三指厚的册子。
随后,她起身走至顾慕对面坐下,将册子和笔墨都放在顾慕面前的小几上,也不言语,只抬起纤白的指节给他指了指。
顾慕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册子上。
嗓音平和的问她:“何意?”他将手中书卷放下,深邃眼眸已是打量过了容温的神色。
容温将册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嗓音浅浅的说着:“我想看你写检讨书。”语气轻柔,一副自然又认真的神色。
顾慕:……
容温见他不语,她又惯来瞧不出他的心思,就又道:“去岁已过,我与二表哥相识一年有余,自宣州城外初见,觉着这么久以来二表哥对不住我的地方颇多。”她顿了顿:“从前尚可不去言说,可日后既要——”容温止了话,将这句跳了过去:“便不能再像从前一般释然,总要计较的。”
她说了这么多,顾慕不回她的话,只问她:“日后既要什么?”
容温看了他一眼,他这是故意的。
她想了想,不理会他的问话,继续说着:“难道二表哥没觉着对不住我?”
顾慕:……
他拿起小几上的青瓷壶给容温添了杯茶水,语气平和的与她说着:“自是对不住你的地方颇多,”他放下手中茶壶,抬眸看着容温:“佛家说一切万法,皆由心生,我可对神佛起誓,日后不会再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
容温愣了会儿。
说这么多,就是不愿意写。
容温看着他,又将小几上的册子往他跟前推了推:“佛家是常说一切由心起,可那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我想看你写。”
顾慕拿起杯盏用了口茶,他这会儿瞧着容温,已知这检讨书是非写不可了,从前她的性子就是执拗的,想要做的事,岂会善罢甘休。
他将手中杯盏放下,冷白指节将容温放在小几上的册子拿至跟前来,翻开了一页,语气温和道:“我当你买这么厚的册子是做什么,原是给我用的。”
容温浅浅笑了下,轻声与他说着:“我知二表哥是仁昌十六年的榜首,才华横溢,早几年已去世的郑老太傅见人就夸二表哥的才学无人能及,这本册子虽厚,二表哥就算不能写满,总归能写大半的吧?”
顾慕拿起一支紫毫笔,眉眼含笑,在她额间轻敲了下,只道:“阿梵该知事有因果,待有一日我向你讨债,你可能承受?”
容温不管这些。
都是日后的事。
她见顾慕提了笔,就在一旁给他研磨,用的是早几日在山脚下云烛接来的清泉水,本打算着回头烹茶喝的。
容温一边研磨一边与他说着:“二表哥放心,这本检讨书我会好生保管着,不会让他人瞧见的,也不会让他人知晓。”如他这般官至中书令的世家公子,自都是矜贵自傲的,怕是检讨书还是头一回写,她会给他留些面子的。
顾慕神色间染了几许无奈,嗓音里又含着笑意:“阿梵有心了。”
马车辘辘前行,这会儿已是午时,他们自辰时出发,顾慕已写了有一个时辰,在第十九页落下最后一个字后,顾慕手中笔停,问她:“册子厚重,怕是要写上几日,可能容我歇会儿手,过上一个时辰再写?”
容温这会儿一直垂着脑袋,闻言抬眸看他,对他应了声,随后站起身走至顾慕这边坐在他腿上,嗓音轻软道:“二表哥,我有些不舒服。”
顾慕眉心微动,将她抱着,指腹落在她额间,并不烫。
随后,他注意到容温的额头虽是不烫,可她的脸颊却透着桃红。
玲珑小耳也是泛着红。
于是,顾慕看到了她适才坐着的位置处一只酒壶就放在一旁,他颇为无奈,俯身在她唇上碰了下,嗓音微沉:“偷偷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