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堔认为,他的怔神,只能代表他在意容温对他的心思,只要容温铁定了心要走,他或许不会再强求。
容温轻叹了声,心中只道:你确定打听的人是他?
她趴在车窗上,认真的看着宁堔,劝道:“宁堔哥哥帮我从扬州逃婚,我很感激,不过——我这回不逃婚。”
宁堔被她的话噎的一时间愣了会儿。
随后不解道:“可我见你在他面前性子沉闷,过的并不开心。你不是说想去临安吗?你不喜欢这里。”宁堔蹙眉:“容温,他拿什么逼迫你了?”
容温本是想来跟宁堔说明白,让他不要再做那些无意义的事,这会儿听到宁堔跟她说起临安,她的思绪变得有些沉。
那日,她许久未见宁堔,与他说了许多的心里话,却忘了宁堔是个死心眼的性子,她的那些话被宁堔放在了心上,打定了心思要带她走。
她默了片刻,与宁堔道:“与他定亲虽不是我所愿,嫁给他也不是我的选择,可,宁堔哥哥,就算我走了,他也会找到我的,还会连累了你。”她顿了顿,正欲再开口,宁堔已接了她的话:“我不怕受连累。”
容温敛下眼眸,咬了咬唇:“宁堔哥哥,我不再是容家的姑娘了,我姓温,是温家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他们对我虽无养育之恩,可我身上流着的血不会变,当年他们既然在那种情况下保下了我,如今我既已知晓,不愿让他们就算深埋于地下,也依旧遭受着世人的唾骂。”
她话落,嗓音湿湿的。
虽然容温并未将身世之事与宁堔细说,可宁堔不是愚钝之人,已然懂了容温和顾慕之间存在着的某种牵连。
桂花巷里更为静谧了。
宁堔默了许久,又问容温:“你喜欢他?”
容温不知该如何回答宁堔这个问题,她咬着唇瓣,眼睫低垂着,回宁堔的话:“不喜欢,但可以嫁。”
她话落,她与宁堔之间又安静了许久。
三岔巷口的另一侧,与容温马车的另一面相对,长身玉立如松如柏的男人身披大氅,立于晨起的寒雾中。
虽看不清她的神色面容,可静谧巷口的回声却足以让他听清她口中的话语。
不喜欢,但可以嫁。
随后,耳边又传来男子的话语:“待你心如所愿,我再带你走。”
有风吹过,将马车另一侧的车帘给吹开,透过缝隙,顾慕看到她——对宁堔点了头。
清晨雾重,枯枝干叶,眉间乌发皆染上水雾,不远处不知谁家的灶房里燃着几缕青烟,净思立于他家公子身侧,不敢抬眸去看他家公子的神色。
时辰如被冰霜凝固,周围了了无声。
——
容温从桂花巷离开,并未再回中书令府,他昨夜就与顾慕说了,她今儿晌午就先回侯府。
待她到侯府时,已是巳时,老夫人的静安堂已安静了下来。
容温走进屋内,给老夫人见礼,随后叶一将她身上的狐裘给解下来,老夫人朝着屋门口处望了眼,朝容温伸手,让她坐在她一旁,嗓音欣喜的问着:“自个回来了?”
容温边坐在老夫人身旁边道:“二表哥去上早朝了,我一早起来也无事,就先回侯府来看祖母了。”她说着,往老夫人肩上凑了凑。
老夫人轻笑:“本是怕他公务繁忙,让你们晚间再回来,你倒是把他给撇下自个先回来了。”老夫人虽是这般说,浑浊眼眸里却都是欣喜。
一旁的常嬷嬷笑声说着:“您前两日就想表姑娘了,今儿一早还说呢,也不知会不会提前回来会儿。”
老夫人对容温瘪了瘪嘴,温声说着:“瞧瞧,这一旁还有看不下去的。”容温对老夫人浅浅笑了下:“侯府可是有了什么喜事,我适才回来时,见府上的人都乐呵呵的。”
老夫人听她问,笑声道:“是你大表哥升任为正四品大理寺卿了,今儿一早在我这里,昭儿那孩子心眼活,帮他爹爹跟我讨赏呢。”
容温跟老夫人聊了几句昭儿,心中开始想着其他事情。
大表哥升任为大理寺卿,那原本任大理寺卿的孟群呢?他是皇后的嫡亲兄长,不过四五日,顾慕就将他给处置了?
她甚至都没听他提起过。
她思忖了会儿,老夫人屈起指节在她脑门上敲了敲:“小姑娘家整日里哪有这么多事要想,既然这会儿来了,去试一试你的嫁衣,”老夫人说着,将她上下瞧了眼:“这些日子倒是有些清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