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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一场接一场的落,已至寒露,院中的那棵古槐树不过月余已从繁茂的绿成了如今这副稀松的枯枝与黄叶。
容温手中的床帐也被她一针一线的绣出了‘石榴花开’与‘鸳鸯戏水’的图样,如今天气越发的寒凉,叶一也不让她去院中了,在屋内都给她披上了薄狐裘。
花一从小厨房里端来了温补的雪梨枸杞参汤,眉目含笑说着:“奴婢见姑娘昨日里将煲的汤喝了个干净,今儿就又煲了这个汤。”
花一说着,拿起汤勺给容温盛了一碗放在跟前。
容温垂眸看着,秀眉微微皱了下,这些日子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苏盈来过她这里后,她本是没什么胃口的,可近一月来,她的胃口大好。
不止早晚膳用的比平日里多了,就连闲暇时的糕点与汤水都比平日里要用的多些,而且,她虽这般用,也并未有积食。
叶一见她垂眸思忖,就在一旁宽慰:“常言道,秋日里要贴秋膘才抗冻,这人啊,天一冷胃口就会变好。”
关于这些,叶一毕竟是比她懂得多,容温也就不再多想,拿起汤勺,没一会就把一碗参汤给用完了,花一见她意犹未尽,就又给她盛了一碗。
叶一在一旁看着她家姑娘这些日子将之前因心情郁郁清瘦的脸颊又给补了回来,心里高兴,又与容温道:“待三公子过几日从肃州回来,看到姑娘面色如此好,定会高兴的。”
容温浅浅笑了下。
待第二碗汤被她喝完后,容温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还未反应过来,胃里就有向上翻涌的干呕感,她急忙拿出手帕捂在嘴上,叶一见状吓坏了,上前去给她轻柔的拍着背。
“姑娘这是怎么了?”叶一问完,容温也觉得好些了,那股干呕的感觉只是一瞬间,这会儿又下去了,她轻喘着气:“许是用多了这个汤吧。”
花一给她递了杯温水让她漱口,随后有些自责道:“这汤是我亲自看着炖的,昨日里就没事,今儿怎会让姑娘这般难受呢?”
叶一吩咐花一:“去请大夫来,给姑娘瞧瞧。”她话落,容温摇了摇头:“不用,应就是用多了的缘故,若是请大夫来,祖母又会担心了。”
叶一观着她的面色,倒是红润,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就也没再多说。
午后,容温小憩了会儿,醒来时,婉儿走进屋内道:“表姑娘,安公子又来给您送东西了。”婉儿说完,将一只小匣子递过来。
这些日子,安川行每隔几日就会来给她送一只匣子,里面会放着两件物品,一是关于当年之事他着手在暗查的结果。
二是,她生母昭阳郡主未出阁前的物件,有时是一只发簪,有时是一副母亲作的山水画,甚至还有母亲生前写过的手札。
她在这一件又一件的物品中,对于未曾有过记忆的母亲有了了解,而人总是越了解就越有情感,她想让安川行别再给她送了,可,她又开不了这个口。
她想去了解母亲。
却不可避免的掉入安川行想要的结果里。
这日,安川行给她送来的匣子里有一支桂花,匣子打开的那一刻,桂花香迎面而来,花枝之下是一张绢纸,上面写着:暗查之事受阻,我需顾中书的帮忙,表妹可否为我说上几句话?
容温知道,上回安川行去找顾慕要卷宗时用的是她的名义,而重阳节那日顾慕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是安川行在擅作主张。
所以,是顾慕为难他了?
想到这里,容温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顾慕给她送那只红狐狸时带的字条,过去这么久了,她未给他回应,想来,他是不愿插手平江王的事了。
容温垂眸看了会儿匣子里的桂花,凑上前去嗅了嗅,随后提笔给安川行回了书信,她不能去找顾慕,若是去找了他,就是答应了他那日的条件。
她不去。
没等到第二日,容温的书信送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安川行就亲自来找她了,他与容温直言:“你为女子,我本不该让你去做什么,可容温,当年温家上百口人流放,为何无一人能活着到流放之地?是平江王,是他连温家的女眷老人孩童都不放过,将他们全给杀了。”
安川行说的激动,这些年安家虽是在祖籍生活,可他自小也是听惯了这些事,对平江王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他走科举仕途之路,是为了安家和温家,为他年仅十八就死去的姑姑,也是为着有朝一日能锄奸行善,为百姓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