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柠,不可以哭哭。
眼泪是脆弱的证明,你可是要做小猫仙子的!
花柠背过身去,用手臂胡乱抹了一把。
怎么回事?
怎么还越抹越多了?
花柠心底有些慌乱,举目无措地站着,滚烫的泪珠还在一滴滴砸进她的掌心。
她问:“怎么办?白川,我好像坏掉了。”
白川抬头,看见了梨花带雨的花柠,睁着眼张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帘。
花柠从来没有哭过。
她一定听见了很难过的事情。
白川心里也仿佛有一根线断了。
大拇指揩去花柠的泪行,他低头望着花柠颤抖的小脑袋,咬了咬后槽牙,轻轻压着她的脖颈,靠在自己肩头,轻薄衣服濡湿一片,凉凉的。
“猫永远是好的,人坏。”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被这么对待?”
白川低叹,下巴放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我也想不通。”
她是花德荣,她是老宋队,她是百凰馆的凤凰,她也是向日葵福利院的孩子。
她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要经历这些?
蓦然间,她有一种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的感觉。
整个房间寂静了几分钟,花柠没有说话,肩头的颤抖也渐渐平息了。
随着一声吸鼻子的声音,花柠抬起头来。
除了两只眼睛还透着红血丝之外,已经看不出来她哭过的痕迹了。
花柠揉了揉眼睛。
白川刚准备安慰她几句,就听见了花柠难得沙哑的嗓音。
“我等一下把小八说的话完整记录下来发给你,”花柠掀开眼皮,目光格外坚定,“我知道院长在哪里了。”
白川先是一怔,旋即笑了。
果然不愧是花柠。
果然还是那个强大的花柠。
所以在身后默默支持她就好了。
白川摸摸她的头:“在什么地方?需要我带人一起去么?”
“不必,”花柠忽而望向他,眼底兀的有一丝阴鸷,“我有另一件事要麻烦你。”
-
月黑风高夜,花柠出没时。
天空飘了些许毛毛雨,梅雨季快到了。
按照小八指明的方向,花柠找到了一间老旧的教堂,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建筑,现在几乎已经废弃了,只偶尔接待几组婚纱拍摄。
花柠变回三花猫的模样,在围墙上逡巡的时候,一位戴帽子的女人急匆匆走进了教堂。
佝偻的身影和十年如一日的灰蓝运动鞋……
是院长妈妈!
她和孩子们真的在这里!
花柠连忙跟在她身后。花德荣十分谨慎,进出后门都只开一道缝。但却在看见险些被门夹住的三花小猫时,动了恻隐之心。
花德荣低头看着她,叹了口气:“进来吧,快下雨了。”
花柠钻进教堂,只见被锁上的教堂里铺了一地床单。大概是走得匆忙,一张被褥和凉席都没带,老师和孩子们都只能隔着一层床单,躺在冰凉生硬的地砖上。
明明半年前向日葵福利院得到了世爱慈善的资金,本该过得更好才是,现在却连以前都不如。
江世廉死不足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安然无恙。
花柠从小八的口中得知,江世廉给了花德荣两个选择,一个是两千万,一个是……把孩子们“卖”给他。
显然,一世正气的花德荣哪个都不会选。
当她发现无论求助谁,对方在听见江世廉这个名字时都打趣着回绝时,她知道只能靠自己。
可是这很难。
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福利院院长。
但她无论如何不可能因为“难”,就放弃福利院、放弃孩子们。
所以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躲江世廉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忘记这个地方。
小八说:“很傻吧?但那是小花当下唯一一条路了。”
教堂里一片死气沉沉,夜已深,一名老师坐在正中央,给孩子们念着一千零一夜。书页快要掉了,老师的嗓子也满是疲惫。
花德荣在角落的地上烧开一壶热水,温了一大盒一升的纯牛奶,再倒进一个个孩子们专属的保温壶里。
一升的牛奶,要分给十几个孩子喝。
剩下一个空瓶,花德荣斟上半杯热水,端给其中一个女孩:“给你,你的药不能和牛奶一起喝。”
花德荣的脑海里永远记得每一个孩子的习惯和喜好。
花柠吸了吸鼻子,发出“喵呜”一声。
顷刻间,所有孩子的注意力都被小猫吸引了,正中央疲惫的老师也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