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柠下意识回头,正对上大橘困惑而不解的双眼,以及她并没有改变的轻快声线:“不是我在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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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川?!”
花柠一时腿软,眼看就要栽进河边淤泥里,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抓住她,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花柠愣在原地。
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摸了摸。
这是白川的肋骨。
那是白川的胫骨。
以及耳边,是白川生机勃勃的心跳。
花柠:“……”
等一下,她绝顶聪明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花柠仰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你不是被大橘吃了吗?”
“大橘是?”
“旁边这只华南虎。”
大橘:“。”
好无语,她绝顶聪明的青梅竹马去哪里了。
“我是马上要飞升的老虎,我怎么可能吃人啊!”大橘用尽最后的力气吐槽,“我吃的是你们镇上的猪哥啊!他说你来镇上第一天还去猪圈帮他们争取了一顿加餐!”
有那么一瞬间,花柠懂得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是怎样一种感觉。
但她还是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川喉间的笑声在花柠的脑仁儿上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从你把我骨灰扬了开始。”
……喔。
哈哈,好尴尬。
厉害吧,她把白川火化了,骨灰还顺手扬在了漓河耶。
呜呜呜!!
这辈子到底是什么劫难啊,要让她经历这种令人绝望的尴尬!!
白川笑意更深,一双手揽住花柠的腰肢,渐渐收紧。下巴放在她毛茸茸的发旋间,轻轻蹭了蹭。
没关系。
就算真的把他骨灰扬了也没关系。
能听见花柠信任他,已经足够了。
“花柠,”白川声音像云一样轻柔,“那时我回漓川,不是去屠杀的。”
第一次和花柠交心时,他也没有撒谎。
七岁那年,他的确被花柠救过。
农历八月十三,白川一直记得。
那是一个阴雨天,白川跟着收养他的师父一起,千里迢迢来到漓川。
他的师父是一名道士,每天拿着桃木剑和符纸神神叨叨的,村里的人都说他是疯子,而收养的白川是个傻子,否则怎么会傻乎乎跟着老疯子一起跑漓川捉什么妖怪?
白川哪懂这些。
他只知道,师父会给自己饭吃。
于是,他什么本事也没有,抱着一柄比他大腿都粗的桃木剑,屁颠屁颠就来了漓川。
那时,漓川的妖兽盛行,虽然大部分都在花柠爱的教育下变得温柔得体讲道理,但依然有不少被本能牵着走的凶兽。
不出村民所料,白川的师父当天便葬身狼口。
而白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岁孩童,失去了唯一一个“亲人”的保护,躲在榕树洞里吓得鼻涕眼泪流了一地。
外面是电闪雷鸣天打雷劈,他浑身湿透了,抱着桃木剑瑟瑟发抖,一边牙关打颤,一边念叨着师父总是挂在嘴边的那句咒语。
白川毕竟是人,即便藏在树洞里,属于人类特有的精血香气也能引诱到外面饥肠辘辘的凶兽。
很快,三只胡狼的低吼声出现在树洞外,还伴着口水滴答。
那一瞬间,白川年纪轻轻,却已经把没能经历的未来在脑子里过了个遍。
“哎哟,这个迷你两脚兽看着真嫩。”
“就是太瘦了,啃骨头腮帮子疼。”
“咱们是狼,你疼个屁咧!”
白川:“……”
不对劲,他怎么好像听懂了胡狼说话?
三只胡狼在树洞外叽叽喳喳吵不出个结果,其中一只气上心头,利爪直接扎进白川的后背,将他拖了出来。
已经修炼出站立姿态的胡狼架着一双肌肉横生的腿,张开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咬掉白川的脑袋!
忽然间,他听见了一个干净澄澈的声音,仿佛能够涤荡戾气:“又是你们三只!干什么呢!”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巴掌,白川透过缝隙望去,只见三只胡狼的脑门儿上各贴了一张黄纸。
“这是我跟人类道士学的!道士用黄纸画符,我用黄纸写罚单,以后你们谁再敢伤人违反规定,我就要川法伺候了喔!”
三只人高马大的狼妖愣了愣,竟然真的乖乖巧巧放下了白川,毕恭毕敬地低下头,踩着整齐的一二一正步撤退了。
白川想,能够制服这么厉害的三只狼妖,来者一定是个法力无边的大人物。
他抬头,没有看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