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兴无动于衷,躺了十日,见二人因为担心他而嘴角起燎泡,终于答应继续活着。
就这样,他们再次重复从前的麻木生活。
二十几天前,终于挖到土出来了,见到光的那一刻,三人相拥而泣。
不过他们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因为四周皆是荒野,看不到任何人影。
他们吃野草为生,相互搀扶着往前走,时不时喊两声救命。
但始终无人回应。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的身子都到了极限,丁兴发了高烧,路绥身子发晃,他的双腿彻底疼得无法再行走了。
三个人接连倒下,他们瞪眼躺在地上,无法挪动,皆是奄奄一息。
“那日,丁兴的手脚开始慢慢变凉,我求他再坚持坚持,也许会有人到林子里打猎发现我们。”
说到这里,顾濯缨的双目已布满红血丝。
“丁兴说他对不起我和路绥,当初他以为躲在墓里能逃生,没想到在里面活着的每一天都堪比地狱。”
“早知生不如死的煎熬两年多还是暴尸荒野,不如当初和东羌人拼个痛快,哪怕被踏成肉泥,死得也比现在舒服。”
“后来,丁兴闭上了眼,路绥喘息微弱,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句救命,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他握紧五指,痛苦阖眸,含泪呢喃:“说好一起活着出来,丁兴还是没撑住……”
第232章 你呢?
长公主收到顾濯缨的飞鸽传书,看完信,整个人僵滞了。
顾仲肃下朝回来,见此情形,以为长公主生了病,大惊失色。
“夫人,你怎么了?”
长公主回过神,伏在顾仲肃肩上放声大哭。
“濯缨还活着,咱们的孩子还活着……”
顾仲肃呆若木鸡,半响,颤着声问:“夫人,你说什么?”
长公主把信给他看,顾仲肃看完老眼溢满泪花。
“我儿还活着,我儿还活着。”
他捏着信,又哭又笑,二人进宫向景崇帝言明此事,直言现在就要出发去箕城。
这两年,景崇帝眼看着自己的皇姐头发近乎全白,顾仲肃一日比一日衰惫,他亦痛心不已。
听完此事,随即让太监把最好的太医全喊来随行,长公主说钟天离在那里,暂时不需要其他太医相助。
景崇帝便把自己私库里的名贵药材全取出来交给长公主,让她带去给顾濯缨用。
还再三叮嘱,只要能治好顾濯缨的双腿,不管需要什么,立马飞鸽传书给他,他定会想办法找到。
长公主和顾仲肃不想引人注目,怕路上官员知道又要想法巴结讨好,耽误他们赶路,便乔装打扮,连夜带着侍卫,乘上马车秘密出发了。
秦归晚收到长公主回信,将此事告诉顾濯缨。
顾濯缨道:“路途这么远,我在信上都说了,养好身子就立马回去,他俩都一把年纪了,非要车马劳顿地折腾。”
言毕,他把脸扭到床内侧,眼睛通红。
秦归晚为他掖好被子,“长公主和定国公到这里最快也要一个多月。”
“你要趁着这段时间快点养好身子,就算腿不能动,至少要让他们看到你面色红润。”
养身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腿上的腐肉被钟天离剜掉后,每日不停上药引出其中脓水,通常疼到浑身衣裳全湿透。
发作起来更是彻夜难眠。
他不想让秦归晚看到他上药的狼狈模样,秦归晚便尊重他的要求,每次上药时都主动在屋外回避。
转眼过了半个月,今日,路绥终于能下床了。
他醒来得知沈安菱疯了,每日都在绣喜帕等着他回来,当场就要人抬着他去看沈安菱。
钟天离说他虚弱得不人不鬼,沈安菱看到也许会更受刺激,建议他养好身子再见面,他便忍着没去。
如今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安菱。
钟天离和秦归晚不放心,怕沈安菱不认识他,会再次失控发疯崩溃,便跟着同去了。
留下崔大娘和侍卫,还有竹苓负责照看顾濯缨。
现在正是七月中旬,炎热如下火,因顾濯缨的腿伤不能焐,竹苓每隔一个时辰就换一盆冰。
顾濯缨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屋内有细小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发现秦归晚还未回来,只有竹苓正在更换冰盆。
“几时了?”他忽然开口说话,竹苓尖叫连连,手一抖,冰盆直接扔了。
铜制的被摔得哐当作响。
崔大娘和侍卫忙进去查看,竹苓眼泪汪汪道歉。
“世子爷,奴婢不是故意惊扰你的。”
顷刻后。
竹苓绞着双手站在床榻边,惶惶不敢抬首。
顾濯缨还不能动弹,只能侧首看着她,问:“自我醒来,你每次见到我都目露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