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将军要让大家都看看,什么叫设而不犯,犯而必诛。”
“行军法!”
浑厚有力的声音犹如炸在耳边,众人不由心中一凛。
持棍之人狠狠举棍落下,随着一声木棍打在皮肉上的闷沉声,顾濯缨猛然瞪大眼睛,额头青筋凸爆。
下一刻,又是一重棍接着落下。
顾濯缨狠咬牙关,双拳紧攥。
计数官的报数声在黄昏最后的余晖中传遍了整个校场。
打到九十军棍时,顾濯缨额头如被水洗,面色惨无血色,径直昏死了过去。
臀部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行刑人见他不省人事,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孟老将军。
孟老将军双手负后,寒声道:“继续!”
台下众将士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个个噤若寒蝉。
*
顾濯缨趴在床榻上,臀部火辣辣得疼,好似被人揭掉了皮肉一般。
睁眼便对上了秦归晚红肿的双眸,吓得他猛一激灵,下意识就去扯被子。
手摸到锦被才发现,自己被盖得严严实实,并无半分肌肤露在外面。
臀部的刺骨疼痛让他不由抖了一下身子。
“顾惜羽……”
秦归晚趴在床榻边,轻喊一声,嗓音发哽。
“是不是很疼?”
“晚晚莫担心。”
顾濯缨满不在乎地哼笑起来,“我一个大老爷们,挨几棍子不算什么。”
“行刑之人也害怕打死我,当时收了力,我只是破了一点皮,并无大碍。”
话虽如此,身体的疼让他本能地浑身青筋直跳。
秦归晚吸着鼻子闷声道:“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顾濯缨瞥眼看向屋外,见外面是青天白日,只是正在下细雨,天色并不是很好,惊道:“我昏迷了一夜?”
“不是。”秦归晚摇头,泪眼婆娑,“你的伤口生了炎症,又发了烧,昏了两天才醒。”
“什么?”
顾濯缨猛吸一口气,疼得颤了颤后背。
“顾惜羽,上药了。”
沈晏之忽然拿着一瓶药膏进来了。
秦归晚看他一眼,匆忙退了出去。
顾濯缨满脸不可思议,“怎么是你?”
“营寨里不是有其他将士吗?”
沈晏之慢悠悠上前,掀开锦被,低垂眼皮,开始给他涂药。
“路绥不在,照顾你的将士总是毛手毛脚,诸左也不是做这种细活的人。”
“晚晚是女子,晚上不能留在这里,白日也不便给你上药。”
“我便搬到了你这个院子的侧厢房,每日在这里帮忙照顾你。”
“我身子虚弱,虽需要修养,但帮忙给你上药并不耽误养病。”
“军医来把脉也方便一些。”
顾濯缨身子全僵,愕然问道:“这两日,每天都是你在给我上药?”
“对。”沈晏之回答得干脆利索。
顾濯缨想想就头皮发麻。
“沈明铮,我在大漠里救你是举手之劳,你没必要跑来照顾我。”
“快找个小将士过来。”
沈晏之没出声,认真上完药,帮他盖好锦被,黑眸沉沉,淡定从容道:“如今宇文延那边情况不明,孟老将军决定听从我的建议加强练兵,重新安排边境布防。”
“当前之际,我觉得你不该意气用事,浪费一个将士在这里照顾你。”
“还有就是,我们也算好友一场,我照顾你理所应当的。”
顾濯缨如鲠在喉,将脸埋于床褥,双臂环在自己脑袋上,闷声讥讽。
“沈晏之,你这可真是刀子哄小孩。”
沈晏之脸上并无怒色,墨色眸底染上了点点笑意。
“我只是为大局考虑而已。”
言毕,他拿着药膏走了。
顾濯缨听到秦归晚在屋外给他道谢,沈晏之温声说:“我现在去看看诸左熬的药如何了,你快进去看看他吧。”
秦归晚进来,顾濯缨询问起沈晏之住在这里的起因。
秦归晚幽幽解释:“当时你让人把东西送给我,那人说你去校场受刑了。”
“校场是营寨重地,我无官无职,又是女子,根本没资格进去。”
“我在院子等得心急如焚,终于等到你受刑完毕的消息。”
“等我来到你的院子时,沈晏之已经在这里了,还直言他和孟将军说好了此事。”
“这两日,他确实在这里尽心照顾你,谁也不好赶走他。”
顾濯缨喟然长叹,缓缓说了沈安菱和路绥之事。
“我知你不喜沈家人,在闻州那几天,因不想让你凭空添堵,所以才没告诉你沈安菱的事。”
“我让路绥去接人,是不想他看着我受刑。”
“他是山匪少爷出身,骨子里一股匪气,我担心他看着我被打得皮开肉绽,万一脾气上来,会和执行人发生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