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之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那些未完成的夫妻之礼,原本疙瘩似盘在心上,这会瞬间消散无影了。
仆人原话转告了沈晏之。
沈晏之并不意外这结果,将名册递给仆人,“让管家把这些人带来。”
管家收到消息,自是不敢耽误,麻利将人送去。
到了下午,换新仆,罚旧仆的消息,席卷了整个沈府。
听闻小夫人差点病死佛堂,大公子在佛堂大发雷霆后,迅速整顿了院中奴仆。
给二公子换了两个新的贴身小厮,之前两人被各打一百大板后发卖了。
懈怠二公子,重惩!
秦归晚院里的两个婆子被各打了五十大板,奄奄一息地扔出了府。
守院不力,任由外男闯进来,留着何用?
两个年轻的仆妇顶替了婆子位置。
大公子让人按时给佛堂送药和饭,不管佛堂里要什么,立马送到,决不许小夫人死在佛堂。
他给自己换了四个身形高大的仆人,选了一个长相最凶的当贴身随从。
大房里那些没被驱赶走的奴仆们再不敢松懈。
个个战战兢兢,打着精神行事。
其他房里的奴仆暗自咂舌,大公子如今真是雷厉风行,行事狠辣。
*
杜氏正在屋里贵妃榻上懒洋洋斜躺着,两个丫鬟在给她捶背捏肩。
时不时有仆妇将这些消息传来,杜氏听得冁然而笑。
沈晏之弄出如此大仗势立威换仆,府里人尽皆知。
以后那边再闹出什么丑事,再染不上她分毫。
今日在沈老祖母屋里被沈晏之堵住的一口气,这会总算顺畅了。
日头渐西,落日熔金。
寒鸦归林时,沈群山总算回来了。
杜氏上前帮他换官服,将今日之事说于他听,他拧眉问:“新仆中可有你心腹?”
杜氏回答:“有。”
“我按你吩咐,在今早安排的名册里插了几个,其中一人被沈晏之选到了自己院中。”
沈群山颔首,“甚好。”
“让人在那边盯紧点,有什么异样,立马通报。”
杜氏道:“侯爷,你现在大权在握,何必如此提防惧怕沈晏之?”
沈群山呵斥:“无知愚妇!”
“沈晏之能在东羌苟活四年顺利回家,是何等诡诈隐忍!当年之事,只要被他发现丁点端倪,我们都在劫难逃。”
杜氏被斥到赧颜汗下,连连称是。
*
夜幕四笼,华灯初上。
沈晏之刚陪贺妙心用完晚饭,沈从蓝跑来,要沈晏之去抱惜苑给他讲故事,看他睡觉。
贺妙心笑说无妨,让沈晏之好好陪沈从蓝。
她今日并未有机会准备元帕,本想找理由推脱同房之事,如此,倒是逃了一劫。
沈从蓝拉着沈晏之到自己屋子后,兴奋道:“大哥,你说我吃了晚饭去找你,你就会给我讲故事,看我睡觉,对不对?”
沈晏之微笑颔首,“对。”
二人洗漱后,沈从蓝乖乖躺在榻上,沈晏之坐在旁边,轻声讲起二人幼年之事。
沈从蓝听不懂,不过他喜欢沈晏之的声音,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睡着了。
沈晏之见他睡熟,起身嘱告贴身随从,“诸左,这里交给你了。”
诸左一脸凶相,眼神刚毅,“主子放心,你回来之前,属下绝不让人发现异样。”
沈晏之打开后窗,避开外面的所有奴仆家丁,极速消失在夜色中。
*
小佛堂灯烛荧煌,秦归晚总算退烧了。
她从巨大的梦魇中醒来,发觉口里药苦四溢,四下幽黑冥寂,出声问:“青枝,天还没亮吗?”
青枝伸手在秦归晚眼前晃了两下。
秦归晚皱眉,“青枝,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哪里?”
青枝瞬间红了眼,握住秦归晚的手,忍泪道:“主子,奴在这。”
秦归晚低垂眼睛,羽睫微颤,呢喃细语,“又瞎了啊。”
眼疾一旦发作,双目全盲。
快则三五日,长则一月方能恢复。
她摸索着去抚青枝的脸,“青枝,你是不是又哭了?”
青枝别过脸,仰头憋回眼泪,“主子,奴没哭。”
秦归晚想起身,青枝忙把软枕垫在她身后。
眼盲期间,感官会变得异常灵敏。
身上锦被柔软干燥,屋里不再有刺鼻霉味,还有股淡淡药味,背后软枕似是上等丝绸所制。
“是不是沈家人怕我死在佛堂,晦气,让人给我们换了地方?”
青枝不知道如何回答,一颗心酸胀难受,闷声“嗯”了一下。
“青枝,莫要难过。”略显黯淡的双眸努力朝着青枝所在方向望去,温柔声音中带着浅浅笑意。
“你看,眼瞎多好,我不用抄经了,更不用住荒废佛堂,我们还换了干净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