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此迁怒于沈从蓝,自小就对他不管不问。
一心礼佛后,住在佛堂久了,更是走火入魔一般,每日只想吃斋念佛,对他们兄弟二人关心甚少。
那个受宠的妾室被送走后,父亲和母亲离了心,又忙于公务,同样无暇陪伴关心他们。
他忽然发现,他有双亲,却没双亲的眷怀。
偌大的沈府,无人全身心疼他、爱他。
他不想沈从蓝和他一样,于是,看着小小的沈从蓝,他决定,当一个世上最好的大哥。
往事浮上心头,满目疮痍。
他倏然顿住,低垂下眼皮。
“可是哥哥很失败,最终还是没保护好弟弟,害得弟弟被坏人欺负,变成了孩童。”
这是他从小护在羽翼下的弟弟。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沈从蓝长大后的样子,潇洒翩翩,亦或者英姿勃发。
唯独没想过,对方会变成一个连睡觉都会从床上跌下来的痴儿。
“谁说你失败了?”
清晰低沉的声音,还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晏之错愕抬首,脊背僵直,眸光猛震。
榻上人脸上的纯真无邪已经褪得一干二净,漆黑如墨的眸子似乎在燃烧着熊熊烈火,灼亮逼人。
“在我心中,你是世上最好的大哥。”
第104章 当年
趁着当前这个机会,沈从蓝把沈晏之被俘后,到他失忆前的那段回忆,低声叙述了一遍。
当时,沈晏之被俘的消息传到沈家,沈母当场就昏死病倒了。
沈父立马进宫去求见皇上。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他很惋惜此事的发生,但是出于大局考虑,不可能为了一个臣子而动用国库银子。
沈父也明白此理。
他恳求景崇帝允许他自己筹钱赎人。
景崇帝当即同意,并允诺,只要他能筹够银子,可派一支御林军护送他去边疆赎人。
沈父开始为此事到处奔波。
翰林院院首也出面帮忙。
只因沈晏之被俘,是出门处理翰林院的公务所致。
沈晏之中了探花,成为翰林编修后,负责史书纂修。
前朝史书有一段缺失,翰林院想尽办法也没补齐,一直在寻相关文书和知情人。
听闻边疆小城有个老者知道缺失的那段记载。
但那老者已病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只能在清醒时,隐约说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边疆的官吏去了几次,都没听懂这些词的意思。
翰林院不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想找人去边疆,弄清楚老者所述之事。
沈晏之身强力壮,且有拳脚功夫在身,又熟悉史书,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接下这件事后,为了不耽误时间,并未乘坐马车,而是带着侍卫,火速骑马去了边疆。
到了地方,在那住了半个月,赶在老者病逝前,通过老者清醒时含糊不清地讲述,总算弄清楚了缺失的史料。
完成一切后,他提前把东西飞鸽传书送回翰林院,自己带着侍卫,准备打马返回京都。
刚出城没多久,遇到了来偷袭的东羌军队,这才意外被俘。
翰林院首不希望沈晏之这样的栋梁之材被毁掉,带动翰林院的人筹了不少银子。
当年,沈群山、沈家宗族、文夫子、翰林院首、外祖等,几乎全部出面了。
顾濯缨说动长公主出了不少银子后,又把他的私银全部拿了出来。
还出面把京都所有纨绔喊到一起,让他们也全部出钱。
可是,所有的加在一起,也只有赎金的四成。
当时沈父愁的寝食难安,双鬓每日都会生出几缕白发,生生苍老了十几岁。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沈母的病忽然加重,开始不断呕血。
太医诊断说是忧虑过度,心脾两虚所致。
就这样,两天不到,沈母就走了。
说到这里,沈从蓝停住,哽了许久,这才低声继续。
“母亲临死前拉着我的手,问我,她吃斋念佛这么久,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上天如此对她?”
“她到死没见到你最后一面,死不瞑目,是我为她合上了眼睛。”
沈晏之双目通红,嗓子疼到难以呼吸。
“后来呢?父亲为何会忽然病逝?”
沈从蓝狠狠吸了一口气,“他送走母亲后,强打精神继续筹钱。”
“可是,东羌要的太多,父亲艰难筹到了六成后,再难继续。”
“他想卖掉沈家所有产业,二房不同意,说为了赎你,沈家把能卖的都卖了,不能一点家底都没有。”
“公中之物,不是我们一家所有,父亲没资格全卖掉。”
“沈家其他宗族也劝父亲,实在不行就放弃。”
“我和父亲不愿,商量了一下,准备和二房分家,把我们大房的产业全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