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妙心痴痴望着,红着眼笑了。
“表哥,我面上有伤,实在不便出门,但不能因此拦着不让秦姐姐去。”
“我和婶娘都觉得她去最合适。”
“她会骑射,去了也不会丢咱们沈家的人。”
“妙心,你……”
沈晏之有气无力,耷拉下了肩膀。
“你可知,赏梅宴,官员晚上基本都是和自己的家眷住在一起。”
“表哥,秦姐姐也是你的妻,你和她住在一起是应该的。”
滚烫热泪无声落了下来。
从回来到现在,沈晏之从未踏进郁秀院半步。
现在,因为杜氏的自作主张,要被迫和秦归晚住一屋。
她怎能不恨!
“可我不想和秦氏独处一室,让你难过。”
因过于悲伤,嗓子显得有些干涩,声音也闷闷的。
“表哥,没关系的,我相信你。”贺妙心轻轻抽噎一声。
屋内静谧许久。
屏风外的郎君悠然喟叹一声,“妙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这两日的沈府,难得又安静了下来。
眼见着明日就是赏梅宴,秦归晚开始焦躁不安。
她想带青枝一起去,可青枝现在刚恢复,暂不能坐马车颠簸,又不能吹寒风和疾走。
否则,身上骨头会隐隐作痛。
府医说若是贸然出门,坐马车颠簸后必会留下隐患。
她害怕青枝刚养好的身子再出问题,又怕自己不在府里,有人加害青枝。
青枝见秦归晚坐立不安,捂嘴浅笑起来。
“主子,奴婢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沈家之前磋磨奴婢是为了拿捏你。”
“你不在府里,她们压根就想不起郁秀院,更不会专门来刁难奴婢。”
秦归晚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
沈家人越是想害她,就越要留住青枝的性命。
真的趁她不在时害死了青枝,以后想威胁她都找不到筏子了。
阿扇也跟着笑。
“主子,大公子知晓你担心青枝姐姐,一早就叮嘱好了二公子。”
“你不在这几日,让他没事来我们院子寻青枝姐姐讲故事。”
“二公子在这里,沈家人怕他哭闹,更不会无缘无故找青枝姐姐麻烦了。”
二人连说带劝许久,秦归晚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她们用完午饭就开始为秦归晚收拾出门行李。
曹太医给的那瓶药膏,秦归晚剩下一些没用完,青枝给装上了。
“这次随行的有二十多个太医,其中就有曹太医。”
秦归晚道,“这种外用药膏,他应该带了一大堆,何必浪费咱们剩下的这点。”
青枝停下收拾行李的手,抬起头,严肃道:
“主子,万一你磕到碰到,不能及时看太医怎么办?”
“太医带的再多,也没有你随身带的方便。”
“就算浪费,也比你受伤没有药强。”
阿扇夸赞青枝细心,提议把屋里的药全部带一份。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开始收拾。
秦归晚摇头笑了笑,任由她们去了。
因第二日卯时便要出门,她早早上榻休息了。
第77章 对视
夜间又起寒风,霜花沁雪。
地上很快盖上一层浅白。
沈晏之负手立于书房窗边,定定望着郁秀院方向出神。
今晚她睡得很早,他不敢去打扰。
雪花和寒风一股脑吹进来,落在绣着焦叶纹的锦衣袍角,很快被屋内地龙所带来的热气融化,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水痕。
他像个石像矗立在那里,感受不到外界刺骨的冰寒。
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目,企图透过阁楼辅翼、屋檐青瓦,看到郁秀院里酣睡的人。
思念像是剧毒,每时每刻都在腐蚀着他的心,将里面变得空寥荒凉,千疮百孔。
他活着,不过是被复仇控制的行尸走肉。
她是唯一的解药,能让他白骨复肉,心脉重跳。
他每天竭力谋划,苦心克制自己不去靠近她,只为有一天,能和她光明正大乘一车、住一屋、睡一榻。
拥着她,告诉世人:“这是我的妻,我沈晏之此生最爱之人。”
眼见着屋内已被寒风全部侵占,诸左拢了一下外衣,上前道:
“主子,早点歇息吧。”
沈晏之回首,嘴角眼梢氤氲着暖阳明霞的温柔。
“你知道吗?上次和她同乘一辆马车,是几个月前,从东羌回大楚的路上。”
“整个回程,她都不愿正眼看我一次。”
分开的每一刻,他都刻骨铭心,度日如年。
诸左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想了许久,道:“主子,夫人前些日子愿为你重新做护膝,应是原谅你了,只是还在闹脾气。”
“到丘宁山,你和夫人有了独处的机会,隔阂也许就能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