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路口,梁青臾看见坡下观景台上站着不少人拍照,突发奇想地要过去看看。
“就当饭后消食好了,沿江走一段我记得有个站来着,坐地铁回去吧。”
徐陆点点头,他倒也不想这么早回去,毕竟错过的剧情,想问的事还有很多。
“对不起……”他想了想,遇事先认错总是没错的,“我没想那么多,下次我先问问你再决定。”
梁青臾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牵上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徐陆只微微笑着不说话,倒也没再挣扎:“好吧,一开始的确是有一点点。”
江对面的霓虹灯开始为纸片人庆生,周围年轻的女孩发出惊喜的尖叫。梁青臾搭在栏杆上,江风吹来让人格外清醒。
“你想啊,我给闺蜜牵红线,结果我自己惦记上了牵来的张生,她不知你不知,可我知啊。我问心有愧,自然就会躲着些。”
中学的课从早上 7 点到晚上 10 点,密密麻麻,交朋友都是见缝插针的,只要稍稍一躲,自然就来往地少了。
“而且……”她盯着徐陆,故意扬了扬声,“我也是刚知道,原来我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人。”
徐陆深吸一口气,笑着求饶:“你不要吓我。”
“但不是因为这个……”她说着,看向江对岸,“刚才在洗手间门口,我见到江渝了。”
梁青臾轻描淡写地跟徐陆讲了洗手间门口的事,徐陆的表情也沉了些。
“难怪刚才酒店门口,他用那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野狗抢食的眼神。”他苦笑。
自己不干净,看谁都像同道中人。
江边风急,吹得久了,还是有些凉意,徐陆从身后环住她,像一旁所有呢喃中的情侣一样。
“没事的。”他说。
梁青臾转过来,腰靠在栏杆上,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顺势倚在他身上。
“我只是有点……失望。”她说着,双手抱紧眼前这个忐忑的家伙,“我以为大家都过得挺好,没有因为我,而出什么差池。”
“当然,我也不是说我觉得我有那么重要。”徐陆没出声,她便自己纠正道,“就是……我以为你们考上了更好的学校,做着更好的工作,虽然没有多少联系,但我知道你们过得好就行了。结果……”
“你过得不好,她也过得不好。”她轻声说道,还剩下半句咽在心里。
梁青臾加班加到迷茫的时候就会看着书柜里那些束之高阁的东西,幻想一下,如果当初勇敢地选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是不是现在就没有这么痛苦,还是说,连最后的幻想都没有了。
程山栎说,走上了想走的路,发现原来一眼望不到头。
她没有选想选的路,如今也望不到头。
大学别的同学在基层上了岸,整日里也都是怨怼,他们会说,一眼就能望到头。
到底怎样才是最好的?
徐陆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你想太多了。能有一件事如意就很好了,哪有事事都如意的。”
过去的确是不好的,但眼下是他感觉最好的时候。
梁青臾叹了口气,许是有人当树洞起了作用,心里那种揪紧了的感觉也散了不少。
“我一想到那家伙油腻的样子,我就恨不得……”她说着,扬了扬拳头,从徐陆鼻尖扫过去,被他伸手捏住。
“不要误伤良民啊。”他笑着说。
“刚才要不是山山拦着,咱们这会没准就在派出所。”
“嗯,像你会干的事。”
高一的时候,全校大扫除,他们刚扫好的走廊临到检查了,被楼上高二的倒了些垃圾。一群人站那儿分析过来分析过去,结论就是认个怂。梁青臾路过才听了个头,就提着那桶垃圾冲到楼上,踹开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末了连桶带垃圾给倒在人家教室门口。
讲台上来抢自习课的数学老师都给惊到了,愣没插上嘴。
当然,结果自然是请了家长各打五十大板。
“我现在也没有那么暴躁了好吧?”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还是太冲动了。”
人长大了,蠢事干得多了,心性也更平和些。
更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她逐渐明白了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的,对和错之间,隔着一条海一样的鸿沟。
“没有啊,挺好的。”徐陆嘴上这么说着,但表情却明显是想到了许多她会脚趾抠地的事,笑得可灿烂。
“是吗?”梁青臾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决定逗一逗他,“那你是更喜欢以前那样的了?”
徐陆微微张嘴,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一瞬,目光向上漂浮,脑子里像打翻了字典,在地上挑挑拣拣,半天串不出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