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晚风(39)

她拿不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是一厢情愿的误会呢?

如果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呢?

更何况上一次,徐陆在江边的小酒吧里跟她说,我喜欢的是你。如果是少女时期脑海里做的白日梦,那下一句就应当是,一直都是。可他的下一句是坦然地聊起了从前。

只有已经彻底放下的事,才会这样坦然不是吗?

就像她也是心里一直对他抱有歉意,所以一开始才会那么犹豫不决的。毕竟勇敢是需要底气的,要么自信到无所畏惧,要么只是无所谓。

“咖啡好喝吗?”许是见她出神了太久,徐陆主动找了新话题。

“还行?我就喝了一口……”梁青臾说道,毕竟那时候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保持表情管理上了,“咖啡啊,就像工作餐一样,喝起来都差不多苦涩。”

徐陆笑了笑,从商场出来到现在,他这情绪总算像是有些好转的迹象。

“那就好,其实我之前只会用全自动,练了一中午,倒是会用那个半自动的机器了。但你们点的那个,我半个多小时前刚做成第一杯,都是渣,相当难喝。”

梁青臾忽然站定转过身,徐陆脚步未停,差点撞上她。他局促地退半步,但她一心想着刚才的话没有在意。

“刚开业就敢给客人冲学艺不精的咖啡啊?”

“我还在练呢,别的客人都是店员做的。”

“明白了,专坑熟人。”玩笑是顺口开的,但说出来后就又想到了别的,“你早就看见我们了?”

像是有什么字眼戳中了他,嘴角原本扬起的弯,微微往下撇了撇:“嗯。你们去楼上火锅店的时候就看见了。”

徐陆从物业办公室回来的路上接了个电话,老顾先前接好的外包可以开始写底层代码了。顺便闲聊了两句办公场地的事,他目无焦距地四下张望,一眼就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电话那头的人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匆匆挂了电话回到店里,敲了几行代码,连最简单的语法都打错了字,这才索性把电脑收起来,去吧台再试试中午做失败的咖啡。

等她走进来的时候,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失败的咖啡似乎特别苦涩,尤其是得知不是他以为的相亲时。

他以为这次一切都刚刚好,还有很多时间够他笨拙地慢慢来,但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是他们人生至此的百分之四十,可他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江风吹了许久,风声中带着暴雨前的嘶吼,路过行人都脚步匆匆,唯他渐行渐缓,想雨再晚一些,想路再长一点。

夜空中闪过一道光,紧接着开始隐隐轰鸣,闷雷一声盖过一声,月亮早已不见踪影。

“这雨终于要下了,拖这么久,果然是憋着大呢。”梁青臾看了看天,估摸着留给他们赶紧跑回家的时间不多了。这条路平时她走个十几分钟就到家了,但今日心思重脚步沉,快半个小时还差两三个路口。

“上次你说,人还是应该要向前看的。”

拖这么久,还是快来不及了才仓促开口,头顶又是一声闷雷,像催促,也像警告。

“你想说什么?”

梁青臾看着他,胸前的一起一伏都静悄悄地越来越深,越来越长。这雨,将下不下,使人期待也令人失望。

“那你现在……是向前看了么?”

回答他的是闷了许久终于破空而出的炸雷,暴雨纷沓而至。

梁青臾四下环顾,他们走在靠江的路边,店铺都在马路另一边,往前最近的人行横道也有一两百米。刚一回头,徐陆就拉着她往对面跑。

“喂,六车道!!”

“又没车。”

滨江路的生意好一截差一截,人流量都集中在夜市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关了张的酒吧,店门口的雨棚虽是收起来的,但贴着门站,总算能保住个上半身。

惊心动魄地横穿了马路,就像从过山车里下来,反而放松了些。

“我还以为,你这种乖巧老实的好学生,是不会干这种越轨的事的。”梁青臾笑着说。

“嗯,很少。”

“虽然没多远了,但要不还是打个车吧?”

“等会儿吧。”徐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梁青臾,“这种雨下不了多久。”

好不容易说了一半的话,要是不说完,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他说道。

梁青臾愣了一下,回想起下雨前他说的那句话,脑子里也像电闪雷鸣一样反应过来他原来是这样想的。

“那当然……也算是老同学,好聚好散,当个朋友呗。”她今天约林骁是为了徐瑶的事,但她答应了徐瑶不说那天晚上的情况,只好开个玩笑,“怎么,你看我像是那老想回头的恋爱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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