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满脸寒霜地停下车，拿下来两张毯子一双软底拖鞋，这才把紧紧搂着的两个人分开，一人塞了一杯热水，蹲下来查看陈墨然脚上的划伤，鲜红地翻着口子，边缘让海水泡得发白，手指还没碰到，她就疼得颤了一下。
虽然知道不该埋怨，但苏言难免心疼，看向林乐然，狠狠瞪了一眼。
林乐然也心虚理亏，但不甘示弱，没称呼没前缀，冷冷道：“有没有带药？”
“在车上。”苏言一句不让，“我来处理，你去休息。”
“我不用休息！”
“你要休息！”陈墨然把林乐然身上的毯子扯到他身前裹好，是不容置疑的口吻，“听话。”
林乐然钻进后座，嘭的一声把车门狠狠关上。
巡防员看得津津有味，实在好奇：“你们这，是个什么关系啊？”
陈墨然噎住了，喉管里堵着很多词，但都不合适，苏言扶住她，淡淡地笑了笑，很轻松地解了围：“他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
“不错。”巡防员夸奖他，“这么大晚上的赶过来，你是个好人。”
陈墨然说：“谢谢大哥。”
“没事，快回去吧！”
回哪里去呢？陈墨然附耳在苏言耳侧，轻声说着什么，他浅浅弯腰下来听，林乐然隔着车窗一脸怨气地盯着他们，陈墨然上了副驾，留他一个人坐在后面，但是她探出半个身子朝他笑了笑：“乐然，我陪你回去，今天晚上一直陪你。”
林乐然高兴起来：“好啊。”
苏言接话道：“我也陪你。”
“你他妈有病啊。”林乐然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都是灰的，现在攻击性十足，直接骂道，“看见你我睡不着。”
陈墨然还插不上话口，苏言已经又接上一句：“那我们两个就在外面，不打扰你。”
他还是把陈墨然划在阵营中，林乐然咬咬牙就要下车，陈墨然伸手拽住他：“乐然！”
闹了一番，总算上路，陈墨然已经开始觉得大脑一团浆糊，神经突突地跳动，真的头疼，她后悔了，她确实后悔了，现在林乐然这个状态，和苏言这个心态，放在一起简直就是两个火药桶，她叹了口气，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谁也不看，谁也不想。
不管怎么说，今夜都会过去的。
林乐然的家，显而易见，可以想见，能够预见，在苏言眼里，就是一个核爆炸现场，灯光一亮，他一秒也待不下去。
林乐然求之不得：“那你走。”
苏言当然不走，但他谨慎地站在门口，斟酌许久才在混乱中迈出第一步，陈墨然熟知他的洁癖和纠结，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海水在身上快结成盐粒，她难受地不行，急匆匆地说：“我先去洗个澡，乐然，你等会也洗。”
林乐然问：“不一起吗？”
被瞪了一眼，于是作罢。
当着苏言的面，林乐然掀起上衣，脱下来随手扔在椅子上，肆无忌惮地露出年轻的身体，宽肩窄腰，漂亮流畅的脊线，苏言敛眉提醒：“稍微注意一点。”
“注意什么？”林乐然转过身来，“这是我家！”
“你帮墨然找一套干净的衣物替换。”苏言不想和他再做口舌之争，扫视了一圈屋内，不免又紧紧皱眉，全是衣服，但又找不到衣服，一不留神说出口了，“你找得到吗？”
林乐然不想被苏言指挥着做事，但又恼怒自己没有先想到，不理这话，在屋里翻找起来，他的家很像一个商场，有不少吊牌都没剪的新衣服。林乐然找出一件素色短袖，一条运动短裤，在苏言目光的审视下炫耀般的拿出上次没用完的一次性女士内裤，跑到洗漱间敲敲门。
“墨墨，给你送衣服哦。”
如果不是上次被陈墨然认错人的冲击力太大，苏言很难心平气和，但现在过去数天，他早就消化掉这个事实，开始把关注的重点放在陈墨然说她和林乐然是朋友关系这个核心上。
睡过又怎么样，互相家里有内衣有随身物品又怎么样。
还是朋友。
等到陈墨然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苏言终于从满屋的杂乱无章当中谨慎地选好了下一步落脚点，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把搭在椅背上的几件衣服拿了起来，林乐然本来已经钻进浴室，余光扫到又冲了出来：“别动我东西！”
苏言冷淡地说：“只是帮你收好。”
“墨然。”林乐然换了说话对象，委屈地说，“他再碰我就去跳楼！”
“别别别。”陈墨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敢掉以轻心，急忙说，“苏言你别惹他了！”
林乐然满意，关上浴室门，苏言烦闷起来，又不能发作，跨了两步拉开阳台门，背对着屋内点燃一根烟，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