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宿似乎也有自己的心机,反问道:“你觉得呢?”
角木蛟落寞地低头,“少当家自幼宅心仁厚,就算是走路见到蝼蚁也会绕开。我实在不能想象,她会杀害从小就那么疼爱她的虚宿。”
斗木獬道:“确实很匪夷所思。但参宿手上证据确凿,我们又能怎样?”
角宿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只希望凶手另有其人,而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亢宿上前捏住他的肩膀,“我懂你的心情。我们都……挺难接受的。”
“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斗木獬也走到两人身边,“少当家那一刻的心境,我们无从得知。”
“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角木蛟落寞叹息,“毕竟小时循规蹈矩、成年狂性大发的故事,我们都有听过。可就算这种人真的存在,我也觉得少当家不会是其中之一……”
亢金龙道:“自古就不乏邪魔外道蛊惑人心、涂炭生灵的故事,就连九五之尊也难以幸免。少当家怕不是在哪里中了邪,才会酿成大错。”
“可她是那么容易迷惑的人吗?”角木蛟连连摇头,“我们看着她长大,她又很少下山,平日相处最多的就是我们。如果她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徒,或是一个轻易被邪术左右的蠢材,那我们又算什么?是我们教育无方,还是没有及早发现她的恶念?无论答案是什么,都是我们的失败。”
“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斗木獬强忍着心中的答案,努力地编织一个个模棱两可又毫无意义的句子。
亢金龙皱眉道:“大家都想知道,只是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当家如今的态度,怕是不想要活口了。”
角木蛟含泪点头,“我知道,亢宿你也劝过。当初还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少当家武功高强,一般人怎么可能轻易将她活捉?只怕会有利欲熏心之人,用些不入流的毒计——但就算迷晕了又如何?半路醒来逃跑了怎么办?就算顺利送到当家面前了,等少当家继位后,不还是有秋ᴊsɢ后算账的危险?唯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杀了她。这样既能领功请赏,又不会有后顾之忧。我们不是三朝小儿,也懂得一般江湖流寇的心思。”
亢宿绷紧着脸,不禁唏嘘,“少当家从不会仗着自己的武艺欺凌弱小,如今却有可能被三教九流之辈暗算。我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可就是……”
“如果当家下令要你们手刃少当家,”斗木獬发出了终极拷问,“你们会答应么?”
角木蛟立在悬崖峭壁之沿,红着眼答道:“那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亢宿忙扶着他的肩膀,好像怕他真的会一激动跳下去一样,“下不了手,我们都下不了手!那是我们亲手带大的少当家,怎么可能下得了手?”他也一筹莫展地俯视山下的密林,“只能一死,以报当家知遇之恩。”
斗木獬看着他们,竟为自己方才的无动于衷而倍感惭愧——虽然那是他刻意的伪装,但看到两位情同兄弟的伙伴为少当家如此动容,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少当家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换做我,也一定下不了手。”他姗姗来迟地握住两人的手臂,“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我发誓,如若当家终有一日要我们对少当家动手,我当与二位同死明志。”
亢宿与角宿双双点头。
他们不敢为这沉默的誓言留下任何标记,只能在心中歃血为盟。
“他们还没回来。”房日兔坐在心月狐枕边折纸,“这太阳都出来半天了。”
心月狐看着在房宿巧手里逐渐成型的小兔子,道:“想是斗宿的话说到他们心坎里了,这才一直未归。”
“我就不懂了,你明知道角宿跟少当家感情深厚,又曾经一起看过日出,为何不亲自试探?他不也是鳞角园的人么?”
心月狐惬意一笑,“行不通的。他们是仙家瑞兽,不能轻易在我们这些地上畜生面前流露出软弱犹豫的一面。斗宿与他们地位相当,他的话才更容易入耳,向他坦白真心也会更轻松些。”
“壁宿今天应该就会将伪造的信送去给当家看了吧?”房宿将折好的小兔子递给心宿,“送给你。”
“谢谢小兔子送我一只小兔子。”心宿在爱人面上吻了一下,“等当家召集我们吧,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正说着,外头便传来人声。
“他们回来了,你快躺好!”房日兔“唿”地将被子丢到心宿头上。
“心宿,还没起来吗?”亢宿隔着门问道。
房日兔上前开了一点门缝,道:“我在照顾呢,别担心。”
角宿如释重负,“那就行了。要帮忙就开口,不然我们就去巡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