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爱安玉唯了?”
一阵沉默之后,马四革枕在臂间低泣,肩头不住地颤抖。
温枸橼忙凑上前抱住他的肩膀,“别这样、别这样,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了,我就不该……”
“不,你说得没错。”
“那我也不该挑你的伤心事来开说。作为朋友,不该这么粗暴地戳彼此的软肋,就算是调侃也不应该。我反省,我以后不会了。”
马四革坐起身,摇了摇头,“我真是一个懦夫,竟一次次为这种事落泪。”
温枸橼为他满上一杯酒,“为情洒泪又怎么了?我们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更不是冷血无情的恶鬼。心里有痴情、有弱点、有伤疤,不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吗?”她伸手抓了一下马四革束在腰间的香囊,“你将安玉唯的头发带在身边,是因为你答应过要带他游遍天涯海角,更是因为你珍惜和他的感情。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软弱,就说明你不是懦夫。我觉得这很勇敢,你应该以此为荣。”
马四革叹道:“看你这话说得……我在这里悲戚戚地哭一场,反成勇士了。”
“哭又怎么样?我们的眼睛生来就能落泪,这是天赐的本事,又怎么会是不堪呢?”她见对方还沉浸在自责中无法自拔,便话锋一转,道:“你也不想想,如果你大师兄、我妹夫没有坦然接受自己对焉知的感情,如果他没有将焉知视为自己最大的弱点,又怎会为她回头?他为了我妹妹违背初衷,而选择与她毫无保留地相爱,你觉得那是懦弱吗?你自然不会这样想他,那又为何要如此苛责自己呢?”
马四革深吸一口气,道:“你跟嫏嬛一样,劝人的本事真是一流。居然连那姓纪的都搬出来了,真是……醍醐灌顶。”
“过奖了。大家肝胆相照,没什么话不能说的。”
星寒月寒夜更寒,酒暖灯暖心最暖。
温嫏嬛虽在家养胎,闭门不出,但一直都紧密地留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温葶苈与赵晗青偶尔会打扮成童仆,到镇上匆匆买些油盐酱醋。但更多时候,他们只是直接在门前跟相熟的农户买猪羊酒菜、米粮瓜果。江湖若无事,这样深居简出的日子倒也不坏。
但嫏嬛知道,这种日子是有时限的。
宁孤生的肉身在十几里外的乱葬岗里腐烂,但他的名字却开始出现在木荷镇的大街小巷里。
孙迟行刚被带走没多久,温葶苈和赵晗青便在市集里听到了关于他的传言。
“他原来在镇西有住店,还留下了行李一直无人问津。现在镇上都在说,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葶苈对此不无忧虑,“二姐,你说会不会很快就有人找到我们这里?”
嫏嬛面不改色,“迟早的事,不可避免。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这么关心宁孤生,能够这么敏锐地觉察到他失踪。”
姜芍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道:“你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嫏嬛淡然一笑,道:“纪尤尊或赵之寅,或两者同谋。除了这两个人,不会有第三人在意宁孤生的存亡。当然,他们其实也不是关心宁孤生是生是死。他们只是紧张这个人脑子里的东西,有没有被尽数抖出来而已。”
赵晗青想起父亲,脸色一沉,“宁孤生曾是父亲最引以为傲的徒弟。我当时虽然年幼,但也记得他被逐出师门后,父亲一蹶不振的样子。而且他被扫地出门的方式……那份耻辱,从来就不仅属于宁孤生一个人。你们猜测我父亲和他一直有来往,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他没法放下这个徒弟,甚至可能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才会让他在暗处继续为自己效力,不失师徒一场。长此下来,宁孤生一定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葶苈低声道:“你爹如果动身来木荷镇,我们就无路可逃了。”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气越发寒冷,嫏嬛拉了拉肩上的披风,“无论谁来,只要踏进这家门,便不由得他们作主。”
“天啊,我真的好想知道宁孤生到底出了什么事。”
心月狐看着轸水蚓激动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心宿,你别笑,你明明也好奇得要命!你们所有人都好奇得要命,可都藏着掖着,好像是串通好来反衬得我特别滑稽一样。”
“哪里,你也想太多了。”
轸宿确实也只是趁一时口快,没有真的责怪她。但宁孤生之事不平,这个话题是绝对放不下的。“如果能去木荷镇看个究竟就好了。”
心月狐ᴊsɢ心头一紧,“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想啊!想得茶饭不思。”
“我看你最近也没什么事,不如跟当家请缨,去木荷镇走一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