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拿起一根竹签,放入碗中,开始轻轻搅动。
纪莫邀用右手托着额头,继续关于冰花刺阵的话题——“冰花刺阵虽然从字面上是水阵,但绝对无法用常规思路去破解。金与冰硬碰硬,难分胜负;土与木则会被冻结;火虽能融冰,却无法应对冰融之后的洪涌。但五行之外,只怕更难找到能够将一个坚若磐石、利如锋芒、寒似……”纪莫邀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落在嫏嬛手中竹签之上。
“怎么用竹签搅?”
“不行吗?”嫏嬛反问,“手边一时没有合适的工具,难道用手指?”
纪莫邀没立刻回答,而是继续盯着碗里的茶叶碎在竹签搅起的漩涡里,由杯底升到茶面。“停下来。”
嫏嬛立刻停手,疑惑地望着纪莫邀。
一停下来,茶叶很快又因本身的重量沉到碗底。
“继续。”
嫏嬛照做了。
纪莫邀一言不发地盯着碗里,随后道:“不管这茶了,帮我一个忙。”他随即走到西墙边,“帮我将墙上的字画拿下来,我好将案台推到一边。”说完就开始用右臂将靠墙的书案推向墙角。
嫏嬛急了,“不如让我来推,你一只手臂怎么……”她见纪莫邀有些犹豫,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一起吧。”
一切障碍都清除之后,一面白花花的空墙呈现眼前。
纪莫邀拿起用来搅茶的那根竹签,折成两截,将一截递给嫏嬛,“现在纸笔都齐备了,我们开始吧。”
“你现在有头绪了吗?”
“托你的福,没错。”
嫏嬛听纪莫邀这么说,低头看着捏在指间的那半截竹签,嘴角不自觉地稍稍弯起。
纪莫邀没留意到嫏嬛的表情,只是叮嘱道:“不过,不要让剑寨的人知道我们在他们的墙上乱涂乱画。这堵墙上的所有内容,在完战之前,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
嫏嬛点头,“那是自然。”
“很好,那我们开始吧。”
那碗薄荷茶,纪莫邀到最后都没有碰。
直至深夜,嫏嬛才终于从纪莫邀房间离开。她从背后合上大门,见廊上空无一人。
空气中弥漫着芳草的清香,耳边虫鸣此起彼伏。合上眼,脑中尽是纪莫邀的面孔与墙上的涂鸦。
“这都给你想到……”她一边笑着回味方才的时光,一边沿着走廊散步至剑寨深处。之前听说剑寨的书库收藏颇丰,她一直满怀好奇。如今这么晚,那里估计已经上锁,但如果能经过门口望一眼,也是好的。嫏嬛一路往前走,却听到前方隐约有人声。她忙停下脚步,见郭琰与单公迫两人在书房门口逗留片刻,随后从走廊另一端离去,并没有看到她。而被独自丢在书房门口的,是无所适从的白从宽。
他反而远远发现了嫏嬛,还难堪地挤出一个笑容,“这么晚了,温姑娘怎么还没休息?”
嫏嬛点头致意,“擅自闯入内院,实在抱歉。不过早闻剑寨藏书无数,因此好奇,想来瞻仰一下而已。”
白从宽答道:“若是平日,我立刻就能开锁放你通行。不过今天就不行了。”他摇头叹息,“二位师兄刚刚收了我的钥匙。”
嫏嬛问:“恕我冒昧,但这又是为何?”
“不知道呢……可能怕我将文书弄丢了吧。”
“那该是我们担心的事吧!”嫏嬛哭笑不得。
白从宽也禁不住笑出声,“也是。不过他们因冰冰私下跟你们谈定条件的事,已经坐立不安了。也许是怕我心软吧……就在刚才,他们将我的两把钥匙——一把平日用的,一把备用的——都要去了,说是分别代我保管,日后再还给我。但请放心,你们要的文书我已经找到,就放在书案上。等比武结束,我一定会亲手交还。”
“这我倒不担心,只是书库长年由你打理,他们怎么可以说锁就锁?”
白从宽一脸无奈,“师兄之命,我若不从,便暗示有忤逆之心。我即使不忿,也只好息事宁人。”
“我还真想不通了。难道我们会利用你出入书房的便利去做坏事?”
“我也知道你们没坏心,可师兄们执意如此,我无能为力。”
嫏嬛不无惋惜地在门前驻足,“那只好改日再来了……”她一路往回走,经过纪莫邀房前,又忍不住再次敲门,问:“睡了没?”
“你落东西在我这里了吗?”
“没有……”她匆匆进屋,“跟你说,我刚才见到白从宽了。郭琰和单公迫现在连自己师弟也信不过,又怕我们从中作梗,刚才将他的书房钥匙都收走了。”ᴊsɢ
纪莫邀两眼一亮,“可那书房里除了本来就要还给我们的名册之外,难道还有别的珍奇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