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方厌知带他去了方家的天下兵集。
一整座高楼,里面排布着三界百兵,各式各样的神兵利器。
楼中多是剑、枪、剑、戟、弓、戈岳、戈岳、刀。
也有埙、缶、筑、排箫、箜篌、筝、古琴、瑟等仙品神器。
江横兴致缺缺,仙气流光的神器从眼前过,他也没有抬眸半分。
方厌知想让江横选一把更好的刀。江横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方厌知道:“哥哥的刀从不收锋,伤人损己,还是选一把带鞘的更为谦和有礼。”
说完,也不等江横多言,方厌知挥袖伸手,隔空取来一把艳红色泽的长刀。
方厌知将刀递给江横。
长刀周身红似鲜血,光华流照,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仙品。
可这血光,江横不喜欢。
方厌知见江横不接,他笑着解释道:“此刀名为凤凰血,父亲所锻,本该在你成年时赠你做佩刀。”
江横坚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他不喜欢这把刀。
语气平淡地拒绝,他道:“我既已成年,就无须再赠,父亲的好意我心领了。”
方厌知迟疑一瞬,而后弯弯嘴角,“好的,全依哥哥所言便是。”
从兵集出来,江横便打算回去休息,一身颓然丧气,面无表情。
他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
连阳光,都是刺眼的存在,会惹他生厌。
烦躁。
江横尽可能地去克制这股怨气。
明明是他害怕噩梦成真,所以主动离开了魔界,离开了谢辞。
所以,他没立场去怨恨。
都是他主动,做出的选择。
不管是寒英,还是江横。方厌知从未在哥哥脸上看见过如此自我厌弃的神情。
方厌知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追上江横,他不放心地喊道。
“哥哥!”
江横脚步停顿,背对着阳光落下的地方,眉心因厌恶而皱起。
“我累了,先回去了。”他垂眼看向脚下玉阶,干净明亮地刺目。
方厌知道,“你,还好吗?”
江横音色低沉,嗯了声,而后化光离去,压根不给方厌知开口的机会。
“哥哥!”方厌知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喊道。
许久后,少年俊美的脸庞划过一丝无奈叹息。
哥哥喜欢上了晏西楼的傀儡。
他只是不想哥哥再回到那个可能会再次抹杀少君的神庭去而已。
哥哥留在这个世界,永生永世,无忧无虑有什么不好的?
他甚至可以接受谢辞。
方厌知愿意退步,只要哥哥可以开心,他允许哥哥和谢辞在一起。
在过去重复的世界中,他给过谢辞机会。
可谢辞——他配吗!
不知死活的东西。方厌知冷笑。
谢辞自作聪明,在春山城不断刷新每一世的回忆,也让他终于发现这个世界的问题。
而谢辞竟傻到放弃与哥哥长相厮守的机会,一心只想送哥哥离开这个世界。
他决不允许!
—
夜深人静,江横毫无睡意。
他开始回忆,每一个朝谢辞捅刀的噩梦,梦中细节,血的温度,流速……
情绪在一次又一次的悬崖边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摒弃的记忆死死地纠缠着他。
几近麻木,疯狂。
让江横恨不得抽刀自裁,结束这一切!
他绝不会冲谢辞拔刀,绝不会。
好在。
江横手里的刀划向脖颈之时,右手腕骨一阵刺痛。
他垂眸一看,苍白的肌肤上浮现出一抹金色细纹,小巧精美的寒英晚水。
是这个地方。江横顿时浑身虚脱,抬了抬濡湿的眼睫,阴郁的眼眸漆黑冷然,安静地看向这朵花。
心上的厌弃与愤怒,风吹云散。
谢辞。江横心跳了一下。
是谢辞没错。
他们在西华苑结契之时,断秋堂外枯木花开,满树雪白,谢辞咬破食指以血涂在他腕骨上,画作一朵寒英晚水。
谢辞说。
若有一日不在你身边,我想你时,你会知晓。
江横闭眼,腕骨上的花滚烫。
心,安静得不像话。
偾张的血管也不在叫嚣,厌恶的情绪从身上褪去。
他想谢辞。
想见谢辞。
离开这里!
不管不顾地回去,再经历梦里的事情吗?
—
那晚过后,江横腕骨多了一朵金色花纹,广袖一垂,便将其遮住。
偶尔情绪不由控制,江横才会用手指轻轻地抚摸这朵花,感受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滚烫温度。
谢辞在想他。
这个认知,能极好的抚平他的负面情绪。
方厌知每日都会来找江横。
江横也不再拒绝修习方家的术法。
方厌知开心地亲自传授,事无巨细,将所有他会的本事全教给了江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