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江横,”谢辞启唇,目光冷冷地睨向夜风, “是我在意之人。”
“属下明白。”夜风眼中对江横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朝江横行了魔界的礼。
江横更奇怪了, 谢辞竟能号令晏西楼飞升前的下属。
还真让自己蒙对了,谢辞是魔君的孩子?
转念一想,昨夜谢辞与自己说过。
他只是一个祭品。
他要化去魔力。
江横心中暗痛,再看向这些魔修时眼神也凛冽了几分。
“走吧。”谢辞语毕,朝江横伸出手,携他登上宸舆,朝远处的魔界王城而去。
两旁风景簌簌飞过,景色奇雄。青羽赤鹤是魔界圣鸟,展翅时羽翼如扇,其音幽幽,似天音垂怜,悦耳清泠。
江横对魔界的一切都是好奇的,他并不厌恶这个地方,也不觉得魔便生来是恶,更不觉得森冷可怖。
如同修仙界,也非人人善睐纯良。
穿过恢宏壮观的王城,凉风萧萧,珠帘叮铃作响。
江横用玉扇撩开珠帘,视线清晰地看向外面,待看清景象之时,满目震撼。
王城之内,跪着一地的人,皆垂首行礼之姿。
仿佛是恭迎神祇般,满身虔诚。
“谢辞。”江横皱眉,压低声音,“他们在拜谁?”
因为,江横敏锐地嗅到,钻入宸舆内的一缕风捎来了遥远的香火气息。
是天心烛燃烧之时散发的冷松香,干冽雪凉,昂贵珍稀的俸神香火。
谢辞长眸冷淡无波,平静地扫向珠帘之外,淡声道:“与我们无关。”
江横隐约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这群魔修会不会是在拜谢辞。
祭品。
想到此处,江横心生厌恶,不悦地落下珠帘,反手抓住谢辞的手。
“此番化去魔力,当真没有危险?”江横心神不宁。
谢辞指尖寒凉,被江横握住时有些灼热的烫。长眸闪过一丝晦暗神色,复而沉静如水。
“无碍。”他说。
江横不信,却又别无他法。
“我已化去灵力,再化去魔力,便不再是所谓的祭品,”谢辞反握住江横的手,音色温柔,织了一场遥远的梦。
“届时我再与你回星云观,此生再不下山。”
江横点头,语调一扬,“好啊。”
星云观山脉纵横,中有四时美景,奇山天阙,玉宇仙林,就算一辈子不下山也不会无聊。
宸舆停在了一座巨大的七层宝塔前,在这座塔的四周排列了九座一模一样的七层宝塔,每一层供有千盏明烛,庄严肃穆。
天光映照在伞状的宝塔之上,光影穿透,在塔前的千层阶上倒映出千尊神佛像,风里传来低吟回旋的诵音,清圣浩瀚。
天心烛的香气从四面八方而来。
江横瞳孔紧缩,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仰头看向位于中心且最高大在这一处宝塔。
再看倒影投于脚下的神佛之像。
江横终于明白,满身战栗与惊骇之感是从何而来——
这些,都是俸神鹊塔。
谢辞神情冷漠,眸光复杂地看向外面这些宝塔,古朴沉静,烛火苍凉。
他携江横下了宸舆,步上千层阶梯。
夜风与余下之人在外守候。
“这里,怎会有如此之多的鹊塔?”江横蹙眉道,一般来说,有修士飞升的城才会供一座鹊塔,广积香火功德,福泽延绵。
幽都王城内竟是供了十座。
谢辞苍色的眸光扫了眼,便收敛心神。
进入塔内。
江横更是惊讶!
先前在塔外看见的倒影原来是挂在外.围的琉璃灯影,天光照耀,便会形成神像的投影。
偌大空旷的七层宝塔,只供了一座神像。
待看清神像面容,江横心下震撼——
他见过春山城里的鹊塔,也造访过鬼市的鹊塔,塔内供奉着的神佛中独独没有眼前这一尊。
偏生,江横对这尊神像的面容十分熟悉。
别川。
清瘦临风,姿容秀绝,腰间挂着一只粉色莲花盏,腰后斜挂着一把赤玉长刀。
那把刀,色泽与气息。
江横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他脑中全是与别川有关的信息,一时间混乱不堪,没找到头绪。
苍色长眸浮起一缕谢辞都没意识到的复杂情感,仰望着寒英的神像,目光透着一股久违的依恋。
谢辞十分安静。
当年别川离开幽都返回神庭,晏西楼在幽都造下最大的一座鹊塔,供魔界后人替寒英少君点香明烛。
而外.围的九座鹊塔按照阵法排列,是游光造给晏西楼的,望兄长在神庭诸事顺遂,万般皆好。
经年累月,天心烛常伴,清圣辉煌。
江横不解,看向谢辞,“他也飞升了?”
他理所当然地将别川与晏西楼、许慕他们当作同一个时代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