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吗?”谢辞见他面色虚弱,将他放置于齐膝的野草之上,简单地剥开江横的衣衫,查看伤口。
江横气息微弱,躺在层层叠叠的野草枝上,背部靠着一层坚硬的柔软,仰头望着遥远的天。
而后歪过脑袋,看向谢辞,他说道:“不碍事。”
谢辞眉心微皱,音色低沉,透着一丝不忍,“罡气入体,你不好受的。”
“祝景明心中有数,不会伤我性命的。”江横抬手,轻轻拍了拍谢辞的手背,才发现他手背冰凉。
江横合拢手指,握住他的手,也压下了心中困惑。
不管如何,谢辞对自己总归是好的。
所以,他是仙是魔并不重要。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不用出手。”心口的伤痕刺痛着谢辞的双眼,心疼地喘不上气来,晦暗的眸光,压抑着情绪。
“我会护着你的,江横。”谢辞目光诚挚而深沉地望向他。
“在我倒下之前,我都会护着你。”
四目相对,他眼底情绪汹涌,江横心跳如雷,胸口被一股暖意填的满满当当,这股舒服的情绪盖过了罡气割裂的痛,他忍不住弯弯嘴角,朝谢辞笑了笑。
他很少会对江横许诺什么,但江横知道,他一定是喜欢自己的,把自己看得跟生命一样的重要,不然谢辞不会陪他走了一条这么远的路,偏离了原著。
“你听话一点,很快就好了。”谢辞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好啊。”江横就着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仰起面容亲上了谢辞的嘴角。
细腻的亲吻,暧昧缱绻。江横咬住他的唇,抬起扑闪的睫毛,望进谢辞的长眸。
他眼型很漂亮,看似多情而神情寡淡的凉薄,眸光也不再是熟悉的灰绿色。或许是因为入魔,又或是因为魔界的光线,江横这一刻看见的长眸是苍色的。
纯粹的苍色,更清冷了。
江横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双眼,他在鬼市的梦中曾与晏西楼双眸对视过,那双眼也如谢辞一般漂亮。
“怎么了?”谢辞稍稍隔开两人的距离,以为江横伤口痛苦。
“没事,我们是要去往何处?”江横收敛心神,晏西楼既没死便不会有轮回之说,也不能离开神庭,谢辞当是与晏西楼无关之人才是。
谢辞抱起他,穿过这片野草丛生的荒野。
他们路上遇到了不少出来闲逛的魔种。
魔种发现江横身上灵气,认定他是修仙界之人,纷纷大惊失色,下意识就朝江横出手。
谢辞毫不掩饰身上魔气,身不动便击退了这群低阶小魔。
魔族崇拜强者,何况谢辞并非走火入魔,也非修习邪魔之道的后天魔种。
他是纯魔。
天生的魔种。
“同修,你从何而来?”这群魔修之中走出一个穿灰蓝长袍,披戴斗篷的年轻人,询问谢辞。
谢辞不答,径直朝前走去。
年轻魔修跟随谢辞的步伐,斗篷下露出半张脸,似喃喃自语“修仙界和魔界的封印解除了?”
另一个魔修道,“不可能,要是封印解除,尊上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谢辞不予理会,终于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客栈,借了一只六翼风鸾,朝遥远的幽都而去。
待江横与谢辞消失天际,随行的小魔修道:“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修仙界的人来这里找死!”
年轻魔修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轻笑了声,“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你说那胸口流了不少血的小白脸?”小魔修挠挠头,语气邪戾,散漫极了,“长得确实不错,桃花眼勾人的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共度春宵?”
“愚笨。”年轻魔修是觉得那双苍色的长眸有些眼熟。他唇角扯开一丝嘲讽的弧度,“你若是不怕死便去招惹他吧。”
“死有何惧?”小魔修自是不怕,拍拍胸脯,“往生池一躺,跳出来又是一条好魔。”
“小友可知,有一种死法是入不了往生池的。”年轻魔修说完这句,便化作一团灰蓝色的火焰,隐匿无踪。
被留下的小魔修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什么死法?
他们魔种死后都会回到往生池,可重获新生,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另一边,江横坐在大鸟之上,乘云踏雾,一路风景,湖海川泽迤逦如画。
他手指轻轻抚摸大鸟光洁的羽毛,抹掉从自己心口滴落的血迹。
他问谢辞:“幽都会很远吗?”
谢辞点头。
江横再问,“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从入魔界,穿过野渡荒原,再至客栈借六翼风鸾去幽都,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进行着,二人之间都没有进行讨论。
谢辞不答,只是沉默地看向江横,眸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