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川脸上给利刃刮出了两道细长的血口,已经止了血,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晏西楼比他好一些,衣袍被割破了几处,显得潦草了几分。
魔界众修被嘱咐不许插手,此事只关乎个人,无关修仙界与魔界。
当年晏西楼可以助顾远情守下龙首,如今亦能不让他们入山。
许慕一眼明了眼下情势,衣袂翻飞,出手便落了个大阵,将围攻的修仙界众人击退了十余步开外。
他站在晏西楼与别川身前,施施然朝顾远情等人施礼一拜。
“打打闹闹,是出什么事了吗?”许慕温文尔雅地发问。
旁人叽叽喳喳,数落这别川心思歹毒妄想颠覆十一城。
许慕笑了笑,一脸单纯,水亮黑白双目如同一片明镜。
视线越过人群,他望向顾远情,“顾城主,是这样吗?”
顾远情道,“此地是顾家祖辈修建的地宫,留下了用来镇守十一城的上古秘阵,前几日艾水月闯入地宫,导致本就危在旦夕的地脉崩裂,若再不阻止他,华阳十一城、上千万人都将死于人祸。”
顾远情话说得好,越发激起众人的愤怒。
许慕闻言沉思了片刻,对顾远情道:“你们想进去?”
顾远情道,“正是。”
他眸光发狠地看向洞口那只金色的封印阵法,凭借众人之力都无法破开,这个别川到底是何来历?
许慕一眼看出顾远情的难处,他回身看了看那只金色的封印,法文秘术盘结,确实不是寻常术法。
许慕出手结印,不消片刻便炸了别川留下的难解阵法。
顾远情见状内心狂喜,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疑惑的是三年前许慕帮助艾水月抢夺龙首,不惜与众人为敌,为何三年后许慕又愿意出手助自己?
或许,比起修道的友人,千万人之性命才是他许慕应该去背负的。
毕竟,修仙界谁人不知许慕是这一代身负天道之人。
顾远情终于放下心来,舒了口气,至少许慕是站在他这边。
“你做什么?”别川皱眉问,指尖翻飞又要结阵时却被晏西楼一把握住手腕。
别川看向身侧好友。
晏西楼微一摇头。
几乎是下一刻,许慕便亲自结了一个印封住了山口,赤红莲焰炸开,火光自足下朝天翻涌,直接将整座封龙山都笼罩住,一只巨大的金红狮子法相腾空坐镇。
许慕面上笑容一如既往的单纯,眼眸无一杂尘,慢条斯理地甩了张符咒用食指与中指夹着。
他对众人颇感遗憾地说道,“我与诸位不过泛泛之交,而与水月死生不论。”
“我在,你们便动不得他。”
—
许慕与顾远情等人缠斗不休,一直从傍晚打到了第二日的夜幕夕沉时。
直到他的师尊离尘圣尊被人请下山,许慕才停了手。
离尘一身古朴的灰色长袍,臂弯搭着一只银发如雪的拂尘,面容文雅。他是是个心系苍生的修士,在修仙界中人缘颇广,弟子众多,皆是心存善意的大修士。
离尘圣尊属意与许慕单独相谈。
许慕不肯离开山门半步。
倒是被打的口吐鲜血的顾远情看在离尘的面子上,与众人暂且离去。
从离尘圣尊过来时濡湿的道袍上便能窥探一二,老善人定是在暴雨洪水中救下了不少人,终究是怜悯苍生的圣尊,自容不得许慕这个时候犯糊涂。
顾远情以退为进,无非是确信离尘这个人,一定能拦得下许慕。
晏西楼与别川也离开了。
离尘站在墨青色的山前,看着山门上熟悉的阵法。
他虽是许慕的师尊,修为资质却远比不上身负天道的许慕,这个阵法他解不了。
但他不能看着许慕一错再错下去。
离尘甩了甩拂尘,先开口,“三年前,我曾说过你下山必遭一劫,可是遇上了?”
许慕收了夹在食指间的符咒,撩袍屈膝,朝师尊跪地一拜,音色清正坦荡:“弟子遇上了。”
离尘垂眼,满目悲悯,“当如何?”
许慕答:“应当除之,破之。”
银白的拂尘发丝被风吹动,山林间簌簌轻响。离尘的叹息也变得沉重起来,他垂目凝望跪在地上的弟子,许久后才开口。
“既知如此,你便知该如何做。”
许慕低着头,“徒儿知道。”
他是知道,却做不到。离尘摇头轻叹,“一人性命与十一城数千万众的性命相比,该如何?”
许慕皱了皱眉,声音依旧干净温和,固执地不肯退让,“他们可以离开。”
“诶,”离尘再一叹,“难道就因为这些人不愿离开故土,你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于水祸吗?”
说完,他走过去,弯腰摸了摸许慕的发顶。